“奶奶。” “奶奶。” “阿妈。” 过了一会儿,梅朵睁开眼睛,慢慢地说:“哪怕我死,他们也别想得到古格宝藏。” “阿妈,那些人拿走了孔雀服和佛珠,是不是就可以揭开古格王室的秘密?”格列拉着母亲的手问。 “哼,休想。”老人倔强地说,“我宁愿那些秘密永远不为人知。我要把它带到天国去。” “格列叔,你带曲珍先走吧。”吴钦说,“我留下。” “那我呢?”黄宛丘说。 “你跟曲珍一起走吧。”吴钦说,“先回拉萨,在那里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去接你回容城。” 格列似乎觉得这样不妥。他刚认了母亲,现在情况危险,前景不定,他就这样走,留下拉姆孤儿寡母怎么应对得了。他说:“曲珍,你和宛丘走吧。我和吴钦在这里。” 曲珍看看格列,又看看梅朵和宛丘,说:“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曲珍,听话。”格列说,“你和宛丘留在这里都有危险,你们俩必须离开,现在就走。” 就在这时,曲珍的手机响了。她走出屋子接电话。 宛丘拉着吴钦的手说:“钦哥哥,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吴钦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黄老交代啊。” 宛丘仍挽着吴钦的胳膊,小嘴噘起:“你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呢。” 拉姆从床边站起来,说:“你们都走吧。我和奶奶在,我们还是过以前的日子。孔雀服没了就没了,天珠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意义。那宝藏属于国家的,即使找到了我们也分文无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如果没那发财的命,财多了不是福,反而是祸。” 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被打破了。拉姆的心里有些矛盾。以前总想着自己孤单无助,希望有人来帮助,希望人多力量大。 如今一下子身边多了这么多人,还都是至亲的人,却又是陌生的人。她善良的本质要求她善待每一个身边的人,然而,她又确实无法应付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尤其发生了桑杰被绑架的事以后,她觉得平安才是最大的财富。 吴钦心里有股怒火在燃烧。 他本已放弃寻宝的念头,不想再理会这些麻烦事。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危机当前,躲是躲不过的。眼睁睁看着梅朵老人、拉姆阿姐,还有宛丘遭受这些莫名的欺侮,如果就这样走了,与心何甘? 面对邪恶,退让就意味着纵容。更何况,如果古格秘符被坏人破解,宝藏落入犯罪分子之手,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助纣为虐。 他不能走,他必须留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他又不想连累宛丘,如何权衡,需要想周全。 格列的内心也发生了变化。 前些年,他做那些贩卖假文物的生意,内心倒还平静,没觉得自己理亏。此次他在罗杰斯和老罗之间游走,无非是为了一些钱财,如今想想,曲珍已回国,不需要大笔开支。 他也不想再做那些蝇营狗苟的生意,他想堂堂正正做人,做个好人,做个正派人,做个善良的人,做个对国家社会有作的人,为孩子树立正面的形象。尤其,是他跟吴钦接触之后,发现了年轻人身上的单纯和美丽。 他想改变,可是船到河心难掉头。 曲珍拿着手机回来了:“是拉尔森先生打来电话,他让我回去工作。” “拉尔森,他在哪儿?”格列问。 “他在曲龙。” “拉尔森怎么也到曲龙了?”格列心中起了疑问,“拉尔森会不会与庞远或者老罗他们搭上伙了。局面越来越复杂。是敌是友一时难辨了。” “你是怎么答复的?”格列说。 “我还能怎么答复。他是老板。我只能答应啊。”曲珍说。 “他来曲龙干什么?” “拉尔森说,遮达县的历史文化太丰富。他们考察了古格遗址,还要来考察曲龙印经院。将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可以将遮达县的这些历史古迹打包,申请自然文化双遗产。”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格列在考虑,要不要同意曲珍去。 “宛丘的那串佛珠丢失了,曲珍的那一串也有危险,还是小心为妙。”吴钦说。 曲珍看了吴钦一眼,说:“我是去工作,会有什么危险。”她从胸前摘下那串佛说,“阿爸,要不这佛珠你先保管着。” 格列想,这样也好。他拿了佛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 曲龙镇一家旅店的房间内,庞远、老罗,正在研究他们刚搞到手的孔雀服。 老罗把箱子打开,将孔雀服饰一件一件取出来摆在床上。船形帽子,内衬外套,项链,腰带……。 庞远拿着几张照片,比对照片上的孔雀服与现场孔雀服的差异。 “孔雀服到手,离宝藏就不远了。”老罗说,“发现线索了没?” “不对,不对。”庞远一边看照片,一边翻看那些孔雀服,似乎在清点着什么东西。 “什么情况?”老罗说。 “这套孔雀服缺少两串佛珠。”庞远说,“你们看这照片。孔雀服的前胸应该有九串佛珠,现在只有七串,还差两串。” “会不会那户人家耍了花招,骗了我们。故意把佛珠留下了?”老罗说。 “有可能。”庞远说。 “他妈的,竟然骗老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老罗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去找达娃。” “别急!”庞远说,“我们只知道万佛洞的秘密藏在孔雀服里,却不知具体在什么部位。孔雀服有缺件,很可能它的主人知道底细,他们给我们的是一套没用的衣服。” “达娃,找死。”老罗骂道。 “我再仔细检查一下。”庞远说,“你去找那个人,问问是什么情况?” 老罗从庞远的房间出来,走进隔壁房间,喊了一声:“豹子,跟我走。瘦猴,你留守。” 豹子答应一起,跟着老罗下楼去了。 …… 两人来到旅店外,正准备开车时,达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老大,我想跟你商量点事。”达娃对老罗说。 老罗一把抓住达娃衣领说:“在老子面前耍滑头,小心挨砖头。快说,孔雀服上的另外两串佛珠呢?” 达娃双手托着老罗粗壮的胳膊说:“老大,咱回房间说话吧,这儿不方便。” 老罗松开手,三人又一起上楼,进入豹子刚才呆的房间。 “瘦猴,你去外面放哨。”老罗说。 “噢,好的。”瘦猴起身出去,把门带上。 “快说,还有两串佛珠在哪里?是不是你小子做了手脚?”老罗说。 “老大,误会,误会。”达娃满脸堆笑说,“纯属误会。那孔雀服虽说是我们家祖传的,但是一直由老太太保存,后来传给我嫂子。我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根本不知道还有哪些佛珠、吊坠。” “老实说,那两串佛珠呢?”老罗瞪着达娃。 达娃整了整衣服,不自然地挤了一下眼睛,说:“那两串佛珠在很多年前就被老太婆送人了。” “骗鬼呢?”豹子从腰间拔出明晃晃的匕首。 “真的,我说的真话。”达娃后退了一步,慌张地说。 “送给什么人了,佛珠现在在哪儿?”老罗恶狠狠地说。 “老大,你们的运气真是好。”达娃说,“几十年前,老太婆将其中一串送给四川一个姓黄的。另一串送给拉萨的一个人。好在……这两串佛珠现在都在曲龙。” “少废话,说重点。” “四川那位姓黄的,原来是老太婆的相好,姓黄的孙女带着佛珠正好来了遮达。另一串佛珠在一个叫曲珍的姑娘的身上,她也是老太太的孙女。老太婆的两个孙女都来了,佛珠也都戴来了。”达娃说。 “姓黄的应该是黄尧,他的孙女是黄宛丘。曲珍是格列的女儿。这都是什么关系啊。”老罗一时理不清头绪。 “我们总不能把两个姑娘都绑了来吧?”豹子说。 “不用。”达娃说,“老太婆快不行了。她说出了孔雀服的秘密,最重要的秘密藏在那串带天珠的佛珠里。” “就是黄尧的孙女黄宛丘那串佛珠?”老罗说。 “是的。”达娃说。“老太婆得知孔雀服丢失,已经让黄姑娘离开曲龙镇。” “你他妈不早说,我们赶快去追啊。”老罗骂道。 “老大,不用急。”达娃说,“我们再商量一下。那孔雀服最少也值十万元吧。” “十万不是已给你了。” “那个带天珠的佛珠最少也值三万吧?” “你能搞到那串项链,给你四万。” “一言为定?” “老子说话算话。” 达娃将手伸进口袋,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已经搞到佛珠了?”老罗笑透出难得的笑脸。 达娃点了点头,有些洋洋自得。 老罗对豹子说:“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老罗来到隔壁房间,庞远还在研究那套孔雀服。 “老杜,佛珠有下落了。”老罗说,“孔雀服上确有两串被取下来过。现在两串佛珠都在曲龙。达娃的奶奶告诉他,孔雀服上最珍贵的是一串带有天珠的佛珠,那佛珠他已经搞到手了,他要报酬。” “真的?那快给啊,拿来我们立即就可以分析。”庞远说。 “另外一串佛珠还有用吗?”老罗说。 “先看看这串再说。”庞远从床头的皮包里拿出三万元扔给老罗。 “他要五万元。” 庞远又加了两万。 老罗拿了钱来找达娃,给他四万元。 达娃将一串白色的佛珠交给老罗。 那佛珠最下端有一颗老旧发黄的天珠。 “九眼天珠。”老罗说了一句,“你走吧。有事我们再找你。” “好的,老大,合作发财。”达娃转身要走。 “达娃,你没有杀人吧?”老罗突然问道。 “没,我就是吓唬吓唬她,东西就到手了。”达娃自鸣得意走了。 老罗拿着那串白色佛珠回到庞远的房间。庞远把佛珠拿到窗口,一粒一粒拨动着。最终,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那颗九眼天珠上。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眼睛发酸,于是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重新举起九眼天珠对着窗子看。 天珠呈黄赫色,内部有黑色的曲线,像是琥珀,又像玛瑙,还像蜜蜡。通透中有些浑浊,坚硬中有些圆润。 他看不出这颗天珠有什么特别之处。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颗天珠并不是古老的象雄天珠,甚至比前几天在古格王城里获取的假天珠做工更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