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吸毒?”吴钦瞪大眼睛问,“你怎么能干这事?” “我在美国举目无亲,生活失意,误入歧途。在命悬一线之际,是冯叔叔救了我。他帮我摆脱了坏人的纠缠,经常给我提供一些毒品。我觉得问心有愧,也帮他做些事情。” “冯老板到底做什么生意?我看他不像好人,他是文物贩子吧?”吴钦说。 “他的生意很多,主要是做投资的。收集文物只是他的业余兴趣,他从国内外市场上购买文物不是为了收藏,大部分都捐给了中国的博物馆。他不是一个人简单可以定义好坏的人。” “他用毒品来控制你,还说不是坏人。”吴钦说,“是他让你来跟踪我的吧?” “他没有控制我,是我有求于他。”黄宛丘说,“他知道古格秘符背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他希望你能破解秘符。” “他是不是跟庞远一伙的?” “我不知道。”黄宛丘说,“我现在想摆脱对他的依赖。我想跟你一起,钦哥哥。不管是死是活,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你,跟我,我没有药,你离了这些药,还行吗?” “这药是毒药,一直吃下去,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我想跟你在一起。钦哥哥,你能答应我吗?” 吴钦看着黄宛丘的惨状,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怜悯。这个没有父母的女孩,身心都在遭受着折磨。他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花容尽逝吗?他不忍心。他可以对自己毫不在乎,却无法做到对黄宛丘漠不关心。 吴钦想了一会儿,说,“算你命大。或许这里能把你的病治好,帮你戒除毒瘾。如果你身体恢复,就不要再缠着我。下山去,陪在爷爷奶奶身边,好好过你的生活。忘掉我。” “唉,”宛丘叹了口气,“谁能治好我这病?恐怕只有神仙显灵。” 吴钦看着黄宛丘的眼睛,坚定的地说:“古德活佛有办法。” “钦哥哥,你若在此出家,那我也不回容城了,就这里当个尼姑,也能每天见到你。”黄宛丘坐了一会儿感觉累了,她又躺在榻上。 吴钦没有没说话,他走到窗子跟前,望着古德寺的大门,浮想联翩。窗外,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深邃辽阔,似乎蕴藏着无比力量。山头上几朵白云像一群温顺绵羊。古德寺如此清静,是个归隐的好地方。 …… 中午时分,古德活佛回到寺庙,他把吴钦叫到大殿的走廊里,谈起黄宛丘的病情。 “吴施主,那姑娘的身体很虚弱,以前得过什么特殊的疾病吗?” “我不清楚。她应该是高原缺氧反应吧。” “她是不是沾了毒品?” “上师明察秋毫。”吴钦打心底佩服古德活佛的医术。 “体质弱,上高原就有风险,再加上吸食毒品。那是对生命的漠视啊。”活佛说,“我暂时稳定了她的情况,一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要治愈,还需多些时日调养。” “多谢上师。”吴钦双后合十说,“她第一次来西藏,我此前也不知她曾沾过毒品。您就救救她吧。” “救是要救的。只是……”古德活佛看着吴钦,“这里是寺庙,她一个女子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有些药需要熏蒸,有些药需要外服,寺庙里没有这样的条件。” “哦,那,我们到山下找个地方,求你赐些灵丹妙药。” “你随我来。”古德活佛带着吴钦来到药房,给了他三包草药,一包粉末状成药,还有两瓶药丸,详细交代了用法用量。“草药是熏蒸用的,粉末状的药需要用酥油茶拌成糊状外服,药丸是内服的。” 吴钦将药收好,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施主还有什么事?”古德活佛说。 吴钦又跪在古德活佛面前,低着头说:“请上师收我做徒弟吧。” 古德活佛扶起他:“不是说好了嘛,你先把那位姑娘安顿好,然后再谈出家的事。你的佛缘未到,尘缘未了,不要强为。去吧,关爱生命要紧。” 吴钦深深鞠躬,辞别活佛,来到厢房。 黄宛丘沉沉地睡着,她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呼吸平稳均匀。 吴钦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俊美的面容,不觉有了一丝同情。这个小妹妹,贸然闯入西藏,卷进古格宝藏争夺,她的命运何尝不是飘乎不定。 人生无常,有意无意中都成了他人棋盘上的棋子。什么时候命运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个女子其实与他是同病相怜的。在这孤冷的天地间,她还能靠谁呢?一种难以言说的责任感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不能只顾自己。要先把她安顿好,然后再决定自己的未来。宁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 狮泉河镇是阿里地区首府所在地,也是噶尔县的县城,弯弯曲曲狮泉河穿城而过。 虽然是边疆小镇,但它的地理位置重要,是新藏线上的重要枢纽,往北直通**,往东穿过羌塘大草原可入青海,往南是日喀则地区。 太阳才刚刚升起,小镇的街道上就热闹起来。 街边的小巷子口,一个身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和墨镜的中年男子跳下车,走进小巷深处,按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铃。 那户人家正是格列曾经拜访的神秘隐者。送话器传出的声音永远是一样的。“主人不在,有事请留言。”那人按住送话器说:“师傅在上,昆字辈**求见。” 过了半分钟,门自动开了。 黑衣人穿过堂院进入内屋。客厅收拾得整整齐齐,却看不到任何人。黑衣人摘下帽子和眼镜,露出了真容,他是冯云鹤。 “师傅,近来身体可好。”冯云鹤冲着一间挂着帘子的卧室说。 “二昆啊,多年不见,你怎么这时候想起老夫了?” “师傅,我刚从美国回来,给你带了一点心意,放在几案上了。”冯云鹤将一盒礼物放在实木茶几上。 “有什么事吗?”老者问。 “有一些熟货,我拿不准成色,想请师傅过目。” “放下吧,明天来取。” “师傅,有点急。”冯云鹤将背包放在茶几上,又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封信放在旁边,“孝敬你的茶水钱也放这儿了。” “一个时辰以后来取。” “是,师傅。”冯云鹤躬身退出。他在街道上随意转了一圈,看了几家古玩店和民族饰品店。 ……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冯云鹤又去隐者家,拿回他放在那里的包,然后急急匆匆走进一家酒店。 酒店的大套房里,庞远、老罗、豹子、瘦猴正在说说笑笑。 他们还在为昨夜得手的宝贝庆贺,老罗握着啤酒瓶子侃侃而谈,庞远坐在窗前的椅子里翻着手机。看到冯云鹤进来,老罗、豹子和瘦猴自觉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庞远和冯云鹤。 冯云鹤把背包往桌上一扔,从口袋里抽出那根电子烟,使劲抽了几口。 “大师兄,什么情况?”庞远收起手机。 “老弟,你前段时间玩失踪,搞得兄弟朋友们都为你担心。原来你是在忙自己的秘密项目啊。”冯云鹤重重坐在沙发上说。 “那还不是被逼的。”庞远两手合十、面带微笑,恭恭敬敬地说,“结果怎么样?” “你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冯云鹤吸了一口电子烟说,“经过鉴定,货是假的。” “什么?”庞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怎么可能?” “兄弟,稍安勿躁,这有什么不可能。”冯云鹤吐出一口烟。 “老冯,到底怎么回事?你找什么人鉴定的?凭什么说我们费尽心机得来的货是假的。”庞远实在不愿意相信冯云鹤的说法。 “高人,一看便知。”冯云鹤说,“你所谓的古格秘符也许根本不存在。要么是你们上当了,被我们那个小师弟骗了,要么,是他也不知道谜底。” “不可能。”庞远说,“吴钦不可编造出地下暗道,不能虚构教堂地下室,他的那套推理严丝合缝,完全可以自圆其说。” “或许,他破解的不是古格秘符,只是恰巧发现了教堂的秘密而已。”冯云鹤说。 “那古格银眼佛像,还有那些的天珠呢,全是假的?”庞远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此时的他完全没有电视屏幕上学术明星的派头,“我搞文物这么多年都没看不出来,你所谓的高人,有没有先进的仪器,他怎么分辨出来是假货?” “这些货是前几天才从狮泉河镇出手的。”冯云鹤说,“显然,你们被骗了。有人提前做了手脚。” “难道是吴钦吗?不大可能。如果这些货是假,那只能证明古格秘符还没有解开。”庞远气极败坏地说,“马科斯神父和古格国王设计那么复杂的秘符,肯定为了隐藏极为重要的东西,不可能轻易被破解。我们还得去古格,重寻找真相。” “这批货确实出自高人之手,非一般行家能鉴定。”冯云鹤说,“如果这些货拿到文物市场出手,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赚个百十万没问题,一般的人根本分不出真假。” “我要再回遮达县。”庞远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像一只发怒的狮子被困在牢笼里,“我必须回去,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瘦猴和豹子也一脸茫然,他们显然也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老弟,你也不要一意孤行。工作任务也没有死命令,不必为了工作把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搭上去。这个考古项目害你不浅,不如收手算了。” “我不能前功尽弃。”庞远一拳砸在桌子上。 “或许羊皮卷本来就不是什么神秘之物。”冯云鹤说,“老弟的心思我看出来了,吴钦只是枚棋子,黄尧教授才是你真正要借助的人。如果黄老都破解不了秘符,你觉得自己还能破解吗?” “我是因为不懂梵文,才被吴钦这小子带到沟里去了。”庞远说,“现在,这些字符的意思都搞清楚,我就不信,凭我几十年考古的经验破解不了古格秘符。老冯,你要相信我。” “我无所谓啦。”冯云鹤淡淡地笑着说,“以你现在身份,你还怎么回遮达,你还进得了古格王国遗址吗?” “我自有办法。”庞远说完,就收拾起背包。 老罗看看庞远,又看看冯云鹤,一时不知该如何行动。 冯云鹤抽了一口电子烟,将烟管收起,说:“好吧,我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