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从他说话的气息中，能听出来他沉重的疲倦感。 　　 “当天交付的数据，验收通过之后，负责人会通知财务，一般第二天早你就能收到酬劳，不通过……” 　　 “我知道。” 　　 林雨本来不想打断他的，不仅因为他的音色就像一块磁铁似的，虽然这就是她通话的目的，可他越说越倦。 　　 “你还没有完成工作吗？” 　　 “刚结束。” 　　 “哦，我还想着帮你呢……额，你应该也是工程师吧？” 　　 又沉默。 　　 林雨感受到对方交流的欲望不高，也就识趣地说结束通话。 　　 “等一下。” 　　 再沉默半分钟之久，“林雨。” 　　 “啊……啊哎，我是林雨。”她觉得还挺好笑，“怎么呢？” 　　 “好简单的名字。” 　　 “哈，有木的地方有水，才能茁壮成长嘛。” 　　 “你父母一定很爱你吧。” 　　 林雨挑了挑眉，道：“好突然的话题。” 　　 突然又想到什么，调侃道：“你家总裁大人今天上话题热榜了，你有看嘛？” 　　 “……” 　　 “这还是我头一回，看到与非企业成就相关有带他大名的话题。” 　　 明鹤放下酒杯，走到落地窗前，通话中的副屏也跟着他移动。 　　 窗外是被各样霓虹灯照耀的城市高楼，它们映射出来的光芒，使它们看起来璀璨无比，宛如一块块珍贵的宝物。 　　 远处对着落地窗的大厦，也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顶端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方块体，光滑的表面，与研究学家对它进行分析“极度复杂的内部结构”形成了对比；一尖角浮在楼面上，发着刺眼的橙光。 　　 它在顺时针的缓动旋转着，据说它旋转多少圈，也就代表这个世界存在多少年，但是谁都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动的。 　　 深夜浮空的广告牌里的主播，还在热情叫卖；发光的公路面，把在它之上的任何事物，无论庞大或渺小，无论缓慢或疾速，都照耀得像是舞台中不可缺少的角色。 　　 大街小巷无一处黑暗。 　　 黑暗在这里都是看不到的。 　　 “末世前有啊。” 　　 林雨想了想：“结婚吗？” 　　 “……” 　　 “你怎么老是说着说着就沉默。”林雨，“算了你还是休息吧，我感觉你有点微醺哦。” 　　 “哈，这你都能猜到？” 　　 “压力大嘛，我也是个超多烦心事的人好吗” 　　 林雨抿了抿嘴，“有时间，可以出来一起喝啊。我有个朋友在水仙区开小酒馆，你有时间也可以去试试，氛围还不错哦。” 　　 “邀请？” 　　 “嗯，我邀请你。” 　　 “你还挺直接。” 　　 林雨深吸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是什么情场高手，都是凭着感觉走罢了。 　　 只是口嗨，谁不会。 　　 “这就直接啦，那我问你，有对象吗？” 　　 明鹤转身背对落地窗，笑道：“我说，你信吗？” 　　 “当然不信。” 　　 实验室—— 　　 林雨正在打印房里打印3D模型。 　　 副屏里，安旭正在做模拟测试，问：“怎么样？” 　　 “在细节上还是有问题。” 　　 “误差？” 　　 “嗯，这个只能在打印后做测试才能针对性的调整。对了，采集那边找到了多少资料？” 　　 安旭打开主屏，翻动了几下。 　　 “没多少，主要是采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林雨：“末世前，我做这个项目就要因为采集资料受阻，导致参考的空间资料不全，无法做出准精度的模型，来验证芯片的可行性。” 　　 “现在是实验室被土豪老板买下，他提供各现实空间的准精度的模型，逐一来完善芯片的缺陷。但是……” 　　 安旭：“怎么呢？” 　　 林雨：“一开始我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采集资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当初我爸光找一个地区的空间资料就花了他二十多年。” 　　 “如果各个现实空间主动提供资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芯片就是要承载把多个现实空间合并成一个无限容纳的虚拟空间。” 　　 安旭：“我们把芯片按在了多个模型上进行测试运行，完善过后，再试着用个多模式对芯片进行测试运行，就会卡bug。” 　　 林雨走出打印房，把护目镜摘下来，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叠加无法解决根本问题，芯片能否承载无限容纳的虚拟空间，靠的还是各现实空间优质的参考资料结合使用。” 　　 “芯片能承载虚拟空间，但是虚拟空间无法抵御外来攻击，这才是最致命的。” 　　 林雨叹息一下，“咱们的土豪老板面子是够大，能够搞定参考资料问题，但是资料质量决定测试模型的资料，测试模型不行，再好的芯片运行虚拟空间，也会被外来攻击所打败。” 　　 “何况，现在芯片还不够强大。” 　　 通话断开后，副屏自动收回手环里。 　　 林雨从离开打印房一路走回研发室这一段路中，都能感受到实验室里的人们正在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某种事情。 　　 她随机拦下两位正迎面朝她走来的工作人员。 　　 寒暄道：“小吴、小周去吃饭呢？” 　　 “林工一起啊。” 　　 “嗯，你们、看什么呢？” 　　 小吴把副屏的防窥模式关掉，长篇大论中，一行让人匪夷所思的文字映入她眼帘—— 　　 鹤立集团总裁明鹤的母亲，在死亡二十小时后，植入机械器官心脏，生而复死。 　　 叮——叮—— 　　 林雨在用意念读取这两条信息的同时，以要回研究室拿点东西为由拒绝了两人一起去吃饭。 　　 两条信息都是来自鹤立集团的。 　　 一是昨天修复的数据通过验收，酬劳入账信息；二是今天需要交付的修复工作。 　　 阅读完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制作的屏蔽副屏网络信息推送程序关闭。 　　 不出三秒，像开了水龙头一样的词条哐哐在副屏上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