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林雨踢了一下他脚指头，“我就是只会看八卦新闻的人是嘛！” 　　 明鹤低头无奈一笑，“不是不是，那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 　　 “就是好奇，现在的加百利和以前的加百利有什么不同。” 　　 林雨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清淡无味的预制菜，“其实我刚才并不是在食堂，而是在实验室里。” 　　 “我自己又去了一趟墓园，发现里面好多逝者逝世于加百利，职业就是加百利其中一家工厂的员工。” 　　 “他们的年纪都平均在六十五岁……摆小食摊的阿姨怎么看也有八十五六了吧，他们怎么会都在这个年纪就离世呢？” 　　 明鹤想不通为什么林雨突然回去关注这些，也不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如此感性。 　　 不过他愿意听她诉说，“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们的记忆与灵魂都不在，不是被盗窃走的，而是早在他们下葬前就被提取出来。我在黑市市场网上基本找不到，对应的销售记录。” 　　 明鹤：“也有可能他们私下达成交易条件。” 　　 “或许吧，这都不重要。部分亡灵在死后也还存在因战争留下的恐惧，而这些亡灵的记忆与灵魂反而是最完整，几乎没有黑客盗窃。” 　　 “不过他们一样值钱，如果有卖家主动找上门来，亡灵会按照‘市场价’出售，如果卖家找到黑客提出想要，他们也一样会去盗窃。然后向你提高昂的购买费用。” 　　 林雨提起沾有米饭的筷子，笑道，“预制菜，我以为你不会杜绝用对家的生产的商品，解决给对手赚钱咧。” 　　 明鹤：“这有什么的，炽焰集团拥有全球最大的预制菜生产技术，赛博世界里出现的所有食物制作材料，都来源于他们家。这也不是我能杜绝不用，就行的事。” 　　 “再说，赛博时间的城市公路，是我鹤立集团承包生产的，难道他们炽焰集团的人不走路呢？” 　　 “哈哈哈，也是。”林雨假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我狭隘了。” 　　 “哎，离开地球之后，我们的生活真是无时无刻都离不开这两家集团，无时无刻都在赚我们的钱。” 　　 “万恶的资本家，”林雨合上饭盒，站起来伸着懒腰道，“我休息好啦，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上班，我就不请假啦，没有全勤，靠基本底薪下个月吃土我。” 　　 明鹤本来想告诉她，自己给这座飞船内的采集员都放半天假，但听到她又骂自己，所以他选择隐瞒。 　　 “那就工作，中午你和我出去。” 　　 “那其他人呢？” 　　 明鹤张口就来，“也分成小组的形式。” 　　 林雨皱着眉，指着自己，“我？” 　　 “对，我把你分配到跟我一组。” 　　 林雨刚准备破口大骂，但憋回，咽着气给自己洗脑道，“他是老板，他是房主，他是衣食父母！” 　　 三极星繁华都市中心。 　　 明鹤从都市商城里走出来，看见林雨坐在供人走累休息的公共摇椅上，额上散落飘逸的发丝被秋风分开吹向后方，两条鱼骨辫自如垂放在两边胸前。 　　 一身随风轻飘浮起的淡色长裙像晚霞的云层运动那般悄悄，悄悄触碰地面，悄悄划过她的脚腕，悄悄捕获过路人的目光。 　　 这还是她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穿自己的衣服外出“工作”。 　　 也是明鹤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她。 　　 林雨歪头依靠在摇椅柄上，望着明鹤嘟囔道：“里面的资料有什么好采集的？” 　　 明鹤：“水仙区准备修建一栋类似这样的商场大楼。” 　　 林雨晃着摇椅淡道：“好久之前的传闻了吧，现在还没有开工啊？” 　　 “底下提案很多次都被我驳回……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明鹤坐在她旁边，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地面，最终还是忍不住咒骂。 　　 “哈哈哈，”林雨来回抚摸着他后背，“明总你可不能卑微啊，让我这种小员工怎么办。” 　　 “你以为一个工程开工很容易啊。”明鹤基本不会抱怨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他不抱怨不代表没有。 　　 他也是人，也会像林雨一样，很讨厌上班。 　　 但是他不能选择，不能像林雨一样“表达”，因为他清楚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在很多人眼里都自带“话题流量”，都要负责。 　　 不能说撂摊子不干就不干，只要在工作时，都不能浑水摸鱼随意对待。 　　 “这种商场大楼一经开启营业后，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成千上万，如果前期的工作都不做好，后面怎么办？” 　　 “当初预估算每天人流量高达一个亿，你想想，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损失的惨状会是怎么样的？” 　　 林雨当然清楚，“我刚来百合区不久，听说蔷薇区有一家娱乐场所因为修建不合规，导致其中一道工程在人流高峰期坍塌，导致在该工程环节的三百多号人失踪。五十多位工程师连夜抢修整五六天，该场所才基本稳定下来。” 　　 这里她没有提及后来的失踪的人，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一名工程师，很清楚像这种工程是物理损坏的情况下，你的所有记忆与灵魂数据就会一同被摧毁。在里面的人除非在那一刻就已经离开，不然根本救不回来。 　　 出现bug可修，修好能救出来，也许会受伤，轻或重，至少还能救一救。黑客攻击，也是如此。 　　 而这个结局只有一个——死。 　　 林雨：“那时我赶来，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好奇害死人，点开现场图。” 　　 “一具具失去记忆与灵魂的人，身体运行功能彻底失衡，没有心跳、没有营养、血液停止流动，六天……” 　　 干尸啊…… 　　 她至今想起来，都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你说，现在起死回生都能办到，但这个应该就是赛博世界唯一无法拯救的死亡了吧。”林雨脑子霎时间，转念想到明鹤的母亲。 　　 “不好意思啊……” 　　 明鹤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笑非常温柔，不带任何锋芒的明鹤在受伤的人眼里就如同止痛药那般的存在。 　　 林雨也是一个想说啥就说啥的人，“你现在就看着好相处多了。” 　　 明鹤的回答也出乎她意料，“哈，习惯严肃，整个人放轻松自在，反而会有点不自在。” 　　 “你现在不挺自在。” 　　 此时的明鹤双手靠在椅背上，陪着林雨一起摇晃。 　　 “可能是因为你吧。” 　　 听此，林雨眼神立刻闪躲，这是下意识的，她控制不住。 　　 空气中流动的呼吸声代替一切交汇，仿佛时间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在交换着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