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出来了?” 长汀胡同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二楼,身着长衫的男子背手站在窗边,看着院中结了花苞的梧桐。 “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找个隐蔽处把她关起来看牢了,事成之后,送回西北。” “是!”来人规整地行个军礼,又问:“大少爷,秦家人怕是已经知道,您也牵扯在其中。咱们如何应对?” 男子眯眯眼:“他们现下还不敢妄动。北边开战在即,他们要防着后院起火,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话至此,沉吟片刻,还是吩咐道:“去给父亲捎个话吧,稍微交代一下这边的情况。秦壮汉是条野狗,鼻子灵得很,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着点好。” “是……”手下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子,不禁胆寒。要让大帅知道了,庶小姐怕是更没有好下场...... “那位先生,联系上了么?”宋青山突然开口问。 手下忙回神道:“先生前几日出了顾府,现下在城东第二楼落脚。” 城东,正是出关的必经之地,第二楼上,可是有视野最好的观景台。 宋青山哼笑一声,心下了然。那位也是个有趣的主,选的地方真是妙极。 “大少爷,顾家……” “顾家怎么了?” 手下犹豫片刻,道:“顾家大少爷今日回城了。” 宋青山皱眉:“顾安康不是在热河任职么?” “是,听说,几日前,他为了争一个窑姐,跟法国佬打起来,惊动了大使馆,翌日就被辞退了。” “真是废物。”宋青山轻叱一声,只当过个耳。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跟南边搭上线,这些小人物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看紧赵敬萧便是,待到大军出城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甩开秦家那帮鹰犬。” 宋青山眯眯眼,到那时,他们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计划圆个周全。秦家,秦戈,呵,还不是去手去脚的蝼蚁,供他肆意耍弄! ...... 顾昭君半梦半醒中,恍惚间来到了一处寥野荒地。 她懵懵懂懂地徘徊,突然身后传来震惊环宇的兽吼。 一只霹雳猛虎咆哮着奔腾而来,卷着漫天狂沙从她身边掠过,不多时,一群流着涎水的豺狼紧随而上,吠叫着将猛虎围堵了起来。猛虎愤怒地咆哮,张开血口将冲在前面的独狼撕碎,却防不住从身后扑上来的利齿。几个回合下来,猛虎背后挂满了伤口,血流如注,终于前腿一弯,跪在地上,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塌。它粗喘着,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两只碧绿的眼眸直直看向站在一旁的女人,痛苦而绝望。 顾昭君看着看着,突然生出几分熟悉,不等她多想,围在一旁的豺狼纷纷爆发出惊天狂吠,兴奋地一拥而上,将猛虎最后一丝生机吞噬殆尽…… “啊!!!“ 顾昭君猛地惊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君儿,君儿!“ 男人急切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顾昭君呆呆地扭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四周是垂地的纱帐,而秦戈正紧紧抱着她,黑眸中掩盖不住的慌张。 “少帅……” 秦戈大松一口气,皱眉道:“你做了好久的噩梦,怎么都叫不醒,一直在哭……” 顾昭君愣了愣,摸一把脸,果然满满的湿意。 “我梦到……很不好的东西,非常不好……”她喃喃自语着,心中那股残留的疼痛悲伤仍挥之不去。突然她猛地抬头,拽住秦戈急问:“少帅,你何时出关?!“ 秦戈沉默片刻,道:“明日。“ “明……”顾昭君哑然,回头一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深夜了。“怎么,这么快……”她心底的不安越发明显,慌乱着脱口而出:“非得你亲自带兵不可么?不是,还有别人……” 秦戈有些讶异,他原本以为,妻子那么极力想促成他与宋家的亲事,必是心中无情,只盼着他去打仗,救国救民…..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么? “我……”男人的疑问太明显,顾昭君不得不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刚刚的梦,不是好兆头,我怕,怕你会出事……” “你,为我担惊受怕?” 顾昭君奇怪地看向他:“这是自然,我毕竟……”她突然脸上发烫,“毕竟是你妻子……” 秦戈的目光温柔起来,他默默地伸手将人拥进怀里,撕磨几下,低声安慰道:“放心,此战必赢。不出两个月,我便会回来。” “两个月……”顾昭君有些失神,这还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要分别这么久。 想想这段日子,他们也算经历了不少事,进进退退,忽远忽近。却始终不曾坦然面对彼此。 “少帅,”顾昭君终于鼓起勇气,回抱住男人的腰间,轻声道:“一定要毫发无伤地回来。” 到那时,她一定要将久久不能喧之于口的话,说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