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像是潮涌,在胸膛中时进时退。 白馨看着楚玟,自己都惊讶自己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她应该是怕楚玟生气的,又或者应该是更委婉、更纠结,可她都没有,她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 “至于你说霍家的产业,楚玟,你才这么年轻已经拥有了很多,凡是你想要的你一定有别的方式去获得,根本没必要以你的婚姻为代价。不是因为婚姻这个词本身有多么的金贵,而是因为你是楚玟。你的一切都应该是最好的,你一直以来奋斗的方向就是这样,为什么反倒要把自己的婚姻、生活、爱情放在天平的另一端去衡量价值呢?不可物化的人,不可物化的人生,这些都是你一点点教给我的,你告诉我我的人生应该更加宝贵和美好,在我的眼里你的人生也是一样。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衡量一个人的成败的,或许是金钱或许是地位,或许是虚伪的表象,但是我知道我梦想中的楚玟应该是什么样的,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不妥协,不后悔,不陷泥泞,不失初心。” “可是,我爱他呀。”楚玟面带微笑,用轻盈而柔软的声调说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得到他了。” “你明明知道这段爱情是不堪的,你说过会跟这段爱情告别!为什么却又成了今天的样子!” …… 随着白馨的离开,黑暗重新笼罩了小小的病房。 楚玟怔怔地在床上坐了会儿,她随手拿出打火机,一小簇火焰跳跃在她的眼前。 “我可真是没想到啊。”她悠悠轻叹,“白馨,竟然已经成长成这个样子了,你说那完蛋玩意儿们在上头看着不得气死?” 说完,她自己笑了。 她无意中给这个世界培养出了这样的一个“女主”?! 管家将刚刚细小的白瓷汤盅收起来,端出了一个巨大的汤碗,里面除了有一整只的鸡,还有纤白的汤面。 “把最细小的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它也可以让整个世界燃烧。” 楚玟笑着反问:“是吗?” 管家轻声说:“是的,小姐。” “那我是什么呢?” “您是火焰。” “不对……火苗一直就在那儿。” 女人轻声微笑。 “火苗儿啊,就在她心里,在当年林清漪的心里,在魏雪衣的心里,在魏玉、姜矜、柳微雪的心里,甚至在李娴的心里。” 黑暗广袤无垠,长久且深重。 可在这样的地方,永远都有火种存在。 无论这个世界被关闭重启多少次,无论故事被覆盖掩埋了多少次,无论有多少女人的骸骨与血肉被肢解在柔情蜜意的传说背后,无论她们被看作母亲还是将军,无论她们被赋予了怎样荒诞的目的与身份、怎样扁平又破碎的标签,无论她们被盯上的是灵魂还是子宫,无论她们是被放在怎样的笼子里。 火种都存在。 不屈,愤怒。 “要是能选,我更想当一阵风。”女人对自己面前的轻轻低着头的AI说。 “一阵风过去了,无数的火种就知道啦,她们该醒了。” 她抬起手,对着自己的指尖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就会燃烧。” 走出医院的白馨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一口气往前走,一直走到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脚很疼。 可是白馨依然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在鼓噪不休。 “她爱他?!这就是理由吗?!” 白馨自问自答。 “一个自由而强大的灵魂即将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沉沦!” 那是楚玟!楚玟! 她怎么可以因为男人变成那个样子!她说过她会扔掉不好的感情,可她又在她的面前走回了老路! “白馨……?” 车窗摇下,俊美的男人痴痴地看着她。 祖父去世,自己却要娶楚玟,霍与恒惊讶地发现自己再次成为了霍家所有人的焦点,就像楚玟说的那样,她决定了他拥有一切。 可他还是觉得恼怒,他是霍家子弟,生来就高人一等,什么时候需要仰仗别人的青睐来提升自己的位置? 这个世界生来就是属于他的!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霍与恒坚信只要他与楚玟虚与委蛇,很快他就可以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一切,他现在遭受的一切屈辱到时候他一定要逐一报复到楚玟的身上。 在令人头痛欲裂的痛苦中,他用这样的语言来平复自己。 这能让他的痛苦稍有缓解。 现在,他发现了能让自己更加舒适的存在……是这个叫白馨的女人。 “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白馨果断拒绝,她的脸颊绷紧,控制自己不用一拳打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霍与恒以为她是害羞,努力做出一副温和模样:“不要客气,你之前毕竟帮过我。” “是么?我不记得了。” 在霍氏底层当了一段时间的蝼蚁,霍与恒自觉自己的忍耐力比从前好了很多,面对这个能让他稍有舒缓的女人他也愿意给出更多的忍耐。 “白馨,你不用这么对我防备,如果我真的想要对你做什么……” “你敢做吗?”温柔甜美毫无攻击性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讥讽的笑容,白馨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 或者说,是一个自大、妄想、自以为是的怪物。 “你能对我做什么?你又敢对我做什么?杀了我?抓走我关起来?你敢做吗?楚玟可是我的姐姐。” “楚玟?”霍与恒冷笑,“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