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印象。” “你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没有,”这么令人恶寒的东西,唐起怎么可能见过,他之所以有印象,“可能是我以前梦见过。” 然后口不择言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秦禾却没提出任何质疑,她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份遗体基本信息单,又找出一支笔。 唐起扫一眼,蓦地扫见遗体信息单上的死者姓名——龚倩月。 他心口剧烈地跳了一下。 秦禾已经把纸张反转过去,在背面构图。她进到殡仪馆的时候,正好跟那位车祸身亡的逝者家属对接上,核对完信息,签完委托书,然后双方确认整容修复的方案,还没来得及过来检查龚倩月的尸表变化情况,仅让工作人员将遗体暂搁在担架上。 她以为只是没有封存好,从而令尸体腐坏,但没想到…… “你gān什么?”唐起其实是明知故问的。 秦禾刚勾出几条线,像是被突然打断,才反应过来似的,放下纸笔,手摸进衣兜,却掏了个空。 她便问唐起借手机,新机子还没设置密码,她借过来拍照。 在这种低温yīn冷的空间,面对一具面无全非的遗体,唐起早就待不下去了,秦禾却不打算放过他,拿起两副橡胶手套,递给唐起一副,自己戴一副。 “帮我搭把手,”秦禾一手固住遗体的头颅,一手把在遗体肩上,几乎冻硬了,冰块儿似的凉,“把她翻过来。” 唐起光是站在这儿看,就已经鼓足了绝对的勇气。 现在居然还想让他搭把手! 秦禾察觉身旁人纹丝不动,扭过头,才想起这人不是自己平日的搭档,更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她没勉qiáng,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扶住遗体翻转。 唐起从头发丝到脚趾盖儿,都充斥着紧张和惊惧。 在秦禾将龚倩月翻过来的一刹那,唐起终于看不下去,也一眼都看不了了。 他夺门而逃,背影仓皇。 毋庸置疑,龚倩月高坠时面部朝下,所以那张脸是面目全非的,秦禾见惯了,垂目盯着,竟是有些发怔,对那些显现在遗体身上的裂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遗体冻在冰抽中,今天才被工作人员发现。 既做了冷藏防腐,又为什么突然出现皲裂? 这也排除为自然腐烂的表现。 秦禾在里面瞧了这么久,都没瞧出来这是一幅贞观舆图。 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将这些丑陋且可怖的裂隙跟贞观舆图联系在一起。 但是唐起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甚至只看见尸背上的半幅裂隙,就立刻得出判断。 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或者跟贞观舆图有什么牵连吗? 秦禾不得而知,更不知道贞观舆图为什么会显现在一具女尸身上? 当她目睹这副场景的当时,脑子刷一下一片空白,她是反应不及的,连被唐起拽倒,都忘了应该爬起来。 秦禾仔仔细细拍了好几张照片,将遗体重新用白布盖上,费了番力气推进冰抽,合上门,迅速追出去。 那辆玛莎拉蒂还停在原先的位置,旁边一束yīn惨惨的灯光,打进挡风玻璃里。 唐起就坐在车内,乍一看,脸色煞白。 副驾的车门拉开了又关上,秦禾坐上去,良久才开口:“能说说你那个梦吗?” 唐起侧头看她:“你信?” 不太信,但她别无选择,即便不是,也得给她编一个吧:“看你怎么说。” “记不清了。”他没说谎,梦是纷乱的,第二天醒来就会忘gān净,偶尔余下一点残存的片段,唐起模模糊糊地回忆,“有这么一副画面,勾着山川河流,却不是静止的,它好像会动,活了一样,河水在流淌,淹没过来,”唐起试图去想,身临其境地想,“山也慢慢压过来……” 想着想着,就重叠到龚倩月背上的裂隙,犹如河流与山脉,连绵起伏,纵横jiāo错,形同地势山脉,然后脑子里就蹦出贞观图这三个字。 “我甚至连贞观舆图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知道舆图是古人对疆域图的叫法,现在统称地图,但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个地方的地图。 秦禾紧锁眉头:“山河会动?” 梦本来就是天马行空的虚幻,梦见山河会动,植物成jīng,都不稀奇,他从来都没当回事儿。 秦禾却认真在琢磨,并给出猜测:“是在回溯历史的地貌变迁过程吗?” 这脑回路可以呀,这都能给她联想起来。 唐起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人解析一场梦,他的梦,而且看秦禾的态度,当了真似的。 “还有呢?”秦禾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