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席确实老实好用,不像陈昭眉那样会偷懒耍滑。他老老实实地伺候着白瑰,因此,迟钝如他也能发现白瑰的状态不太寻常。 首先,白瑰再不用他贴身伺候了,只要他gān些普通的粗活就可以。洗漱梳头的功夫,白瑰自己就给自己做了。 对此,篾席很是惶恐:“是不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好?是我梳头手艺退步了吗?还是我的手掌太粗糙,给主子更衣的时候弄不好?” 白瑰笑着摇头:“不是,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自己事情自己做,是男子美德。” 听到“男子美德”,篾席没话说了,感叹道:“公子在学院熏陶了这些日子,思想境界越来越高了。” 除了不用篾席贴身伺候,白瑰也不容许篾席进入他的卧室和书房了。为此,篾席也一样的不适应。白瑰的解释是:“我已经成年了,卧室只能让未来的妻子进入。至于书房,男子无才便是德,我自己都不怎么进了,你就更别去了。” 篾席更加觉得,白瑰的改变是出于他男德水平的提高,自然没有二话。 不过,还有一点,让篾席觉得很奇怪。 白瑰私下待着卧室的时间便多了,很少再和篾席共处一室。不过每天早上,白瑰会在阳台喝茶的习惯并没改变。 只是,白瑰饮茶的时候,总是以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种深远的眼神,是篾席不能理解的……幽怨。 十足篾席在闺阁里见过的怨夫。他们待在窗前盼望妻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 然而,白瑰半步不出闺门,只在男德学院进修,又怎么可能心生闺怨呢? 篾席觉得一定是自己搞错了。毕竟,公子的思想水平那么高,哪里是自己这样的粗笨奴才可以领略的? 白瑰每天喝完茶后,都会把滤过的茶叶细细端详,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放在胸前,表情仿佛在看什么经书一样虔诚而细致。 篾席倒没太在意,因为他是麻瓜。 如果他稍微懂得巫术,就会明白,白瑰是在用茶叶进行占卜。 白瑰每天都在占卜,每次都在问同一件事,每次都是在念同一个人。 而每次,上天给予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他一切安好,将在六个月后再次与你相见。 按理说,得到答案后,他该安心,该定神。 但是,他又控制不住地每天重复一样的问题,没有意义地消耗自己的灵力。 就好像海淘后急切想要收货所以每天不厌其烦地花钱打越洋电话催问跨境快递什么时候到的购物狂一样。 但是,白瑰的表情很镇定,每天都表现得很正常,他的脸上从不浮现半丝焦躁。 只不过,他不允许任何人去碰陈昭眉用唇碰触过的茶具餐具,更不让男仆去使用陈昭眉用过的梳子。 如果篾席是一个细心的巫师的话,他就会发现,白瑰每晚都不在卧室里睡觉。 白瑰夜夜睡在书房,睡在那张陈昭眉睡过的小chuáng上,裹着那条包裹过陈昭眉赤身的毯子,吸取着已经不存的气味与温暖。 白瑰如同海一样宁静,连汹涌得足以吞没一切的漩涡都是无声的。 第28章 六个月后 六个月后。 这片丘陵因为地貌和开发的缘故,甚少有绿色生命。因此,道路两旁人工种植的蔓延的绿色尤为亮眼。就像是拿彩笔刷出的两道绿色,护着中间水泥色的蜿蜒山路。山路铺满旋磁石,可供巫力驱动的悬浮轿通行。 站在山顶上的披着黑斗篷的女人俯瞰这一切,目光遮掩在半垂的斗篷兜帽里。她抬起手,虚指着被两条翠绿绿化带包围的悬浮通道,说道:“就是这里。” 站在她身边的是几个穿短打的女人。她们都理着方便打理的板寸,皮肤是一片被日晒的黝黑,脸上长着日晒斑,体格粗壮,凶神恶煞,一看就是当地的土匪地痞。而穿斗篷的女人恰恰相反,她那件天鹅绒的斗篷触感细滑,从斗篷露出的双手柔软白皙,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大小姐。 不过,她的气质模样却只是中等,没什么大气场。大约是为了弥补这样的缺点,她从头到脚都是十分华贵,金项圈金手镯金耳环等等带身上有半斤重,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她瞥了几个地痞一眼,用一种世家小姐的高傲语气说:“明天这个时候,那个人的轿子就会从这儿经过。你们几个一拥而上,把他的清白毁了。事成之后,我会把尾款给你们,并送你们良民的新身份,让你们在新城市安家乐户,生活无忧。” 几个地痞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