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节没有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意识不清的赵翊被他们像狗一样的拖在地上, 粗bào的丢进囚车里,手腕上,脚踝上栓着沉重的铁链子。 他的头发很乱,衣裳破烂不堪,他的意识始终不清,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的皱着,他的嘴唇没有血色,轻轻地抿着。发了高烧的身体不时颤抖。 “走吧,夫人,陛下说回颖路途遥远颠簸,特意命夫人一同乘坐马车回去。” 中常侍过来,好声好气的对站在囚车旁的邓节说道,又偷偷瞥了一眼囚车里遍体鳞伤的赵翊,心道:那个曾经翻云覆雨的太尉大人,今儿怎么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半点人样都没有了。 见邓节不回答,中常侍又好声好气地道:“走吧,夫人,您难道就打算这么一路步行回颖都。”他向天上那么一指,笑眯眯地道:“您瞧这天就快要变了,过会儿下起了雨,夫人淋湿了,受了风寒,只怕陛下责怪的会是奴婢。” 邓节瞧着天空,黑压压的,灰色的乌云一层压着一层,是的,他说的没错,这天就要变了。 这天就要变了。 她该做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受到了一束目光,她偏过偷去,穿过囚车的木栏,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是冷淡,是漠然,却又不仅仅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不待她看清,下一瞬,他就又闭上了眼睛,好像从来没睁开眼睛,更没看过她一样。 “中常侍还是请先回去吧。”邓节对中常侍道:“于情于理,跟陛下同乘都是不合适的。” 中常侍皱起来眉头,重复道:“夫人可看清楚了,这天就要变了!”别有深意。 邓节点点头,微笑道:“妾看见了,多谢中常侍提点。” 中常侍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角,声音还是好声好气地:“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像陛下复命去了。”说罢,离开了。 赵胜似乎也没有要管她的意思,视她为无物,放任她自己决定去留。 很快的,军队就开始行进了,邓节只得跟在囚车旁边,起初走的时候并不觉得累,待到两个时辰后,她终于开始觉得疲惫了,双腿很沉,脚也像是被磨破了,像是针扎火燎。 就在这时,中常侍又来了,对她道:“夫人,已经两个时辰,夫人不比军旅之人,该受不住了。” 邓节摇了摇头,无计可施的中常侍只得又回了去。 邓节看见囚车里的赵翊,他还是闭着眼睛,可她却隐隐的知道,知道他是清醒的,她知道他都听到了,这么多天来他都是清醒的,可是他却又一句话都不跟她讲。 他什么都不说。 她倒是宁可他说两句,他是还在怀疑她和天子吗?或者是认定了她是在做戏? 她不知道,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恍然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赵翊,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性情,不了解他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他总是披着一张皮伪装着自己,就连感情,也从来都是披着一层皮的,只能窥见得细微的一星半点,永远都无法真正看透。 就在这时军队忽然停止了前进,士兵们来回穿梭,渐渐的嘈杂了起来。 邓节拦住一个小士兵,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士兵从上到下的扫了她一遍,知她的身份,回答道:“前方的山路塌了,今夜可能要在这里扎营,明天一早再翻山。” 恰巧赵胜也从前面走过来,似乎是在巡视军营,见邓节正在和一个小士兵jiāo谈,不免起了提防之心,走近道:“怎么了?”顺带着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一眼囚车中昏睡的赵翊。 “他说今夜要在这里安营扎寨?”邓节道。 赵胜“哦”了一声,说:“是这样”揉了揉鼻子,又道:“陛下那边前前后后的派人来叫夫人好几趟了,今夜有雨,夫人不妨在天子营帐中避一避。” 邓节却道:“不必了”又说:“将军若是真关心我,不如把囚车的门打开,我在囚车里陪着夫君就好。” 赵胜瞥了一眼头发散乱,láng狈不堪的赵翊,皱了皱眉头,手轻轻的一挥,示意士兵按她吩咐的办。 士兵于是上前去打开栓着囚车门的铁链子。 赵胜抱着臂,皱眉说:“夫人若是愿意进去陪他就去吧,不过若是受了寒,这军中可没有军医给夫人治病,这样一路回颖都,不没命也得掉层皮。” 邓节笑笑,一手拉着围栏,一手提着裙摆,登上囚车,道:“我知道,不会给将军添麻烦的。” 说着,士兵将门关上,并重新挂好铁链子,将囚车的车门栓的结结实实的。 很快的,士兵们都散去安营扎寨,只留下一队人看守着赵翊,他们将囚车围住,每两个时辰一换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