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开始又稀里糊涂结束的一段少女情愫。 是,都过去了。 她决定打给田驰。 她听到演员在说着铿锵的台词,她听到有人抱怨没素质接电话不会出去,她听到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甚至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田驰不说话,她也不说,只有很多杂音jiāo替着由听筒传回来。 不知过多久,田驰说下来吧,天凉多穿点。 当陈欢尔见到人的瞬间,心一下软了。 夹克几乎湿透,露出里面衬衫紧贴住身体;白色运动鞋侧边一层泥水,脚底沾着草叶;刘海被抚至脑后,发丝结成绺,柔软地趴在头上;眼镜拿在手里,主人摸遍全身在找擦拭工具,又怕错过什么似的眯眼看着楼里进出的女生。 雨还在下,薄薄一层,如梦如幻。 欢尔走过去,举着伞撑到田驰头顶,叹气道,“你可以结束再过来。” “等不了了。”田驰笑,退去镜片的眼睛明亮生动。 雨丝落到伞上没有一丝声音,伞下的人心跳乱了节拍。 田驰说,“我的杏仁核也要爆了。” 欢尔噗嗤一下笑出来,“你们在学神经元?” “不是。高中时看过一本书叫《神经心理学》,那时候准备知识竞赛,去图书馆借完来来回回翻了很多遍,里面东西记得清楚。” 欢尔止住笑,定定看着他,“书,是不是没还?” “你怎么知道?”田驰挠挠头,“那本书不知道为什么没贴码,都毕业了我才想起来……” 是他。知识竞赛时站在台上,那个准确率奇高的高二学长。 是他拿走了书,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他。 所以他才会答对问题,知道杏仁核,了解佛洛依德的梦解析。 竟然,真的,原来是他啊。 千百个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陈欢尔带着颤音发问,“不然,我们谈恋爱吧?” 湿漉漉的拥抱将她环住,衣服是湿的,皮肤是湿的,连声音都是湿的,田驰说,“终于。” 其实那天什么都不太好,错过一出话剧,赶上一场冷雨,接到一通情绪复杂的电话,可田驰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好了。他像上帝派来的人,带着命运的旨意将她从忽起忽落的缥缈云端一把拉下,陈欢尔稳稳进入他向她敞开的另一个世界。 崭新的、明净的、有无限可能的世界。 晚上huáng璐回来,欢尔迫不及待凑上去羞答答描述了经过。huáng璐先是“我靠”一声,接着开启碎碎念,“闷声gān大事啊陈欢尔。我走之前你还蔫huáng瓜一样,这一回来都成huáng瓜jīng了。不行,这等重要时刻我必须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你别……”欢尔不好意思,上手就要抢她手机。 “嘿。”huáng璐忽然叫一声,“有人更安耐不住。” 她将手机屏幕对准欢尔,声音嗲嗲复述第一条朋友圈内容,“女朋友,请多多关照。” 欢尔只顾嘿嘿傻乐,心里化开一抹甜蜜浓浆。 “爱情让人愚笨,”huáng璐“啧啧”摇头,“连田驰都走起文艺男青年路线了,我看看有没有人骂他。” “骂他gān嘛呀。”欢尔噘嘴。 “你看你看,果然有。”huáng璐笑嘻嘻分享起朋友圈评论,底下一条接一条,除了恭喜恭喜,除了问啥时候带出来见见,也有损友留言——关照你等于关爱智障,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田驰特意回了这条——我家姑娘,后面跟三个感叹号。 若非借着jiāo际花的手机,欢尔是看不到这些的。她好像外来者突然闯入另一个人的生活,而后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那条生活轨迹里。 飘飘欲仙呐。 “哎呦呦。”huáng璐瞧着女友得意的小模样不由笑起来,她是真为欢尔高兴。心情一嗨,一条朋友圈发出去——普天同庆,我小姐妹脱单啦。 宿舍其他人回来,huáng璐放下手机推着欢尔主动“招供”。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又是八卦过程又是互相打趣,这一聊就快到熄灯时间。各自手忙脚乱洗漱就寝,刚一关灯,欢尔手机狂震,她在室友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玩笑声中去走廊接电话。 huáng璐这才来得及看自己手机,很多点赞,几条问是谁的留言里她只回复了邱里的。邱里发一串眼冒红心的表情外加一句“让欢尔请客”,鲜少在朋友圈冒泡的慧欣抢先回她,“欢尔正卿卿我我呢,等着吧你”。 “老大,”huáng璐从chuáng上探出头,“你说邱里现在是不是特想回来?” 慧欣哈哈大笑,“肯定啊,明天就得从本部跑过来。” 两人正说着,huáng璐手机进来一条私信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她着实忘记自己的通讯名单里还有景栖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