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祁琪求证时得到否定结论。 “越传越邪门。”宋丛对此满是无奈,“自习肯定在教室啊,不然书桌不得来回搬。偶尔有谁犯困会出去学一会儿,可能正赶上美术室开门就进去了吧。” 祁琪不解,“可除你之外,从没听过别人否认。” “除了我,我们班你还认识谁?” 没有,连土生土长的祁琪都没有。 宋丛笑,“正常。因为大家都不想在其他事情上làng费时间,来得早走得又都很晚,比较难遇到。” 颇具传奇色彩的快一班,顶着荣耀光环的快一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快一班,那里聚集的不过是一群更努力的人罢了。 可最普通的宋丛是这些人里的第一名,欢尔问他,“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上辅导班,有家教,更早去更晚归。 他答,“我认为我不需要。” 宋丛的一切都清晰无比,他的笔记、讲解、思路,甚至他对自己和他人的认知。 彼时的陈欢尔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一点,但十几岁的她并不知道这种清晰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跟随他的脚步击碎一个个不懂。月考进步几名,期末再几名,月考又几名。就像小时候爱吃的大大泡泡糖,吸一口气chuī出来,泡泡便会膨胀一圈。她不断蓄力,期待着最终爆破的那个巨型泡泡。 它的名字叫天中。 5,左邻右舍2 开chūn时,学校举办公开课评比。小老头一副不大上心的模样,之前只在某次班会上通报过会有这个事。直到某天下午英语课早十分钟结束,教室里哗啦哗啦涌进一群领导,小老头亦是西装革履站上讲台,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一项可以为老师挣颜面的重要活动。 陈欢尔本抱着事不关己认真听讲的态度,岂料课至一半班主任忽然点名让她说解题思路,要知转学半年多她被叫到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难道因为这几次考试有进步? 她暗自窃喜。问题并不难,她语速很快,说几句被小老头打断,“什么?” 欢尔重复,“cos……” 周围鸦雀无声。 “啊,”小老头忽然笑起来,边笑边纠正,“cos, 余弦。” 这下同学们笑了,观摩的教导主任、年级组长以及认识不认识的老师们也笑了,一时间教室里笑作一团。 只有陈欢尔笑不出来。因为她终于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她重复,为什么纠正,大家为什么会笑。 她按习惯去发这个函数的音节,考赛英,可那是四水老师教的带足乡音的叫法。 搞笑,土里土气,甚至让人费解。 班主任压压手示意坐下,“思路完全没问题,很好啊。不要紧,数学考试不考口语。” 教室里又一阵笑,小城姑娘突如其来的发言将这堂公开课气氛推向高cháo。 直至课后,观摩者退场时还有人笑着学她发音。 欢尔知道大家并无恶意,或许自己无意中还给小老头加了分。 多有趣啊。本应顺畅到比高速公路都平坦,一切井井有条但一定gāngān巴巴的公开课空降一名与众不同的外来物种。 她只是有些窘,还有些迷茫。 过年回老家,见了众多长辈,参加一场同学会,与要好玩伴挽手逛街,大家一致评价欢尔现在口音都像市里人。可被抛在真正的城里人堆,她仍是带着四水乡音来自名不见经传小旮旯的姑娘。陈欢尔彻底变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四不像,可对于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全无察觉。 因为这堂公开课,陈欢尔同学和家乡四水县的存在感同时升高。课间操散场有人绘声绘色描述起快三班考赛英事件;班里同学会拿来英文单词短句请她演示标准四水读法;就连手腕上绑的庇护红绳也成为某种特殊标识——你们那宝宝生下来都带这个吗? 祁琪心思细腻,有天午休时悄声问她,“大家这么说,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欢尔笃定,“新鲜劲一过就消停了。” “是,也都没恶意。”祁琪拍着胸口,“幸亏没把四水之花说出去。” “嗨,小荣小誉不值一提。” 反正没恶意。陈欢尔默念这五个字,真是一句万能开脱词。 一周后晚自习放学,宋丛不知何故一直没到。平日都是四人一同回家,等上一刻钟,祁琪按捺不住开口,“我真得走了,误了补习课老师肯定给我妈打电话。” 快一班属禁地区域不便上楼找,欢尔于是点头,“快去吧,小心骑车。” “我送你。”景栖迟自告奋勇当护花使者,“就你这火急火燎的,第二天别见不到人。” “不用。”祁琪说着迅速推车起步,她是真心急,车撑都忘记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