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刘哥儿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村妇和哥儿便都噤声了,一脸尴尬的看着他身后。 刘哥儿回过头,便看到陈冬青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过身来,便冷笑了一声道:“我原来不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刘哥儿说人坏话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顿时也十分尴尬。他脸色瞬息万变,最终挤出丝笑容对陈冬青道:“我就是chuīchuī牛,你别放在心上,先进来再说。” 陈冬青跟着刘哥儿走进屋内,那些看热闹的村民还围在门口。 不多久,他们便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陈冬青推门而出,沉着脸走了。而刘哥儿则冲出屋外在后面骂道:“不让我gān就不让我gān。怎么滴,不就是采个草么?谁还不会?我明儿起自个儿去县里找人收,就不信赚不着钱了!” 陈冬青等回到了屋里,把门关上,才啪嗒啪嗒的掉了眼泪。 刘哥儿与他认识快二十年了,也算得上挚jiāo好友。没成想一起做了十来天的活就彻底翻了脸。 他知道刘哥儿嘴巴大,有时候也爱出去chuīchuī牛,因此才一直没有把收药的来路,和具体金额告诉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想自己。 陈冬青哭了一阵,粒儿便回来了。 他前些日子给粒儿报了村学,虽还不曾习字,但也跟着一起念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 自他和赵二和离后,粒儿的性情就开朗了许多。如今让他念了书,就更是活泼,话也变得多了不少。 一到家,就兴奋的对陈冬青说道:“阿爹,今个夫子教了新的句子了,我念给你听。昔孟母,择邻处……” 陈冬青偷偷抹gān眼泪,抱着粒儿说:“你念的真好,可惜阿爹没有上过学,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粒儿便又对陈冬青把夫子讲的故事解释了一遍,然后抱着陈冬青道:“夫子讲了这个故事,我就觉得阿爹你和孟母一样。带我离开爹爹了,过上了好日子,还能上学……” 陈冬青听了,好不容易擦gān的眼泪又含在眼眶里打转,他摸了摸粒儿的头道:“有你这句话,阿爹就觉得可开心了。” 俩日后,又到了送鱼的日子。陈冬青一早去鱼塘,王木头便已将鱼捞好了等着他过来。 他坐上马车,背着又变少了的药草去了县城。 如今刘哥儿不跟他gān了,药草少了便少了吧。 原本他三日也只多赚四十文钱,算算一日也不过只少了十几文钱,也没那么要紧。 陈冬青先把鱼送到来福楼,收完严掌柜的钱后,又去了医馆。 他把药草jiāo给大夫后,那大夫看了看,却只数出了一百文钱递给他。 陈冬青接到钱后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问道:“大夫啊,今天的药草分量也没有少啊,怎得只有这么多钱?” 那大夫是与他相熟的,于是便据实相告道:“这一百文钱,也是我看着情分多算了给你的。自你上次走后,这两日来了几批卖药草的,都是你们白塘村的,送来的草药品相也不差。我也总不好只收你的不收他们的吧?这几日的药草收的多了,怕是大半个月都用不完,你最近也别再送了,送了我这里也收不了了。” 陈冬青有些怔怔的把一百文钱放进钱袋,拿着空竹篓走出医馆。 他刚上了马车没多久,便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背着竹篓过来,里面也放着满满的药草,竟是他的前婆家赵家人。 其中一人是他前大嫂,正对旁边一人说道:“好像就是这里,昨儿听刘哥儿说的,这县里的医馆是收草药的,还是他一家家问来的。” 另一人则说道:“快快,赶紧进去看看,把这草卖了,看能换多少银子?” 陈冬青看了一会儿,便放下马车帘,对老冯头说:“走吧,我们回去。” 白术才把生意jiāo到他手里不足月余,这草药的买卖就被他断了。 他又悔又恨,都怪自己识人不清,又怪得了什么人! 陈冬青回了家,把院子里的药草收好,医馆现已不收药草,他还晒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他正收拾着,便看见赵二又从外面经过,背上也背着一只竹篓,里面装满了野草。 他大摇大摆的晃到他眼前道:“陈哥儿,不就是挖野草么?赚点儿钱了不起了?还跟我和离,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如今我也去挖草卖钱了,哪还有你什么事?” 赵二说了几句,便见陈冬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进屋把门关上了。 他这才得意洋洋的背着竹篓回去,他听说这野草也能卖上高价,一筐能卖一两银子。等他多采点拿去县里卖掉,攒上几两银子,还不能去外面买个huáng花闺女? 陈冬青回到房间,打开自己存钱的箱子。 箱子里躺着一锭三两的银子,还有百多枚铜板。这是他这些日子卖药草攒下的。 原本陈冬青是打定主意等多存点钱买一亩上田,可一亩上田要八两银子,如今他断了活命的生意,哪里还能存的到那么多钱? 实在不行,就先拿三两去买亩下田,陈冬青想到。他和粒儿总要吃饭,等现在这些存款花光了,就只能指着这亩下田的粮了。 而且粒儿的村学,怕是也要断了。 上一季村学要jiāo二十个铜板,陈冬青已经jiāo了一季,等粒儿学完这季,就得回家gān活了。 白术这几日伤了脚,没怎么出门,每日到了点就被老冯头接到谢家吃饭,吃完了再送回来,和养猪一样养了几日。 他是个闲不住的,浑身难受的不行,这日脚上结了层厚厚的疤,便再也忍不住下了chuáng。虽走动的不快,但也是一瘸一拐的到工地里去了。 到了工地,众人免不了对他的伤势关心了一番。 白术只说是自己爬树不慎,摔坏了腿,倒也没人发觉有什么不对的。 他在那儿监工了一会儿,便见到粒儿走了过来,和孩子们一起帮忙搬砖块换绿豆汤喝,脸上还有些闷闷不乐。 白术看了觉得好笑,就把他叫过来问话,还问他去村学学的怎么样了。 粒儿很喜欢白术,对他也是毫无保留,于是见了他便说道:“白大哥,我阿爹说村学只让我上到这个季,下一季就不上了。” 白术听了一愣,陈冬青早先才想通了把粒儿送进村学,怎么没过几天就不让他上了? 他便对粒儿说道:“可是你学习不认真,你阿爹才不让你上了?” 粒儿便摇摇头道:“不是,阿爹说没钱了,上村学太贵,只得不学了。这几日家里都没有吃肉,只吃些咸菜稀粥。” 粒儿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虽以前连咸菜稀粥都是吃不起的,但过了一阵子有肉有饭的好日子,又被打回原形,就有些不习惯了。 白术一问,他便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白术皱了皱眉,便觉得大约是陈冬青的药草买卖出了问题。 这买卖因着太容易模仿,又没有技术含量,原本就不是长久之计。白术当初做着也就是解一时燃眉之急。 他把这生意给陈冬青做的时候,原本就是打着让他先赚一笔的打算。 如今既然已赚不到了,就让陈冬青来帮自己管事好了。 于是白术便收拾收拾,和粒儿一起去了陈冬青家。 陈冬青此时正在家里准备饭食,他抓了一把粳米,想了想又倒了一半回去,补上了两把豆子,掺水煮豆粥吃。 如今没了卖药草的营生,日子可再不能同先前那般大手大脚了。 还有买地的事情也得早做打算,近日里就得让村长给留意起来了。 他走到院子里,准备抱一把gān树枝去生火。 一抬头,就看到粒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白术。 陈冬青一愣,表情僵硬了一下。 这大中午的,要是白术看到他中午的饭食,怕不是一下就要猜到他的近况了。 “冬青哥。”白术看了眼说道:“你别忙了,以后午饭别做了,你和粒儿去工地那边吃,我已经同厨房那边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