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白术扯下一片衣袖,把小树的尸身绑在自己身后,又俯身抱起谢槐钰,走出了谢家火海。 谢家门外,围着许多村民,还有些逃出的仆役丫鬟,正呆呆的看着这冲天的火光,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 一夜之间,富丽堂皇的谢家老宅成了一片废墟,他们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伴们,也都死掉了…… · 谢槐钰醒来之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他躺在白玉山庄,白术的chuáng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十分苍白。 见了谢槐钰醒来,白术长舒了口气,面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他一双眼睛又红又胀,里面布满了血丝,谢槐钰昏睡了两日,他就极度紧张的担忧了两日。 谢槐钰身上的伤势虽然不深,但伤口也不少。 好在祁擒月很快赶到,带来了军中上好的金创药,伤口并未引起感染。 “白术……”谢槐钰看到了白术便勾唇笑了一下:“莫担心,我没事的……” 白术见他嘴唇发白,还gān的起了层皮子,便拿了茶水来喂他。 谢槐钰也是渴极了,一口气便把一盏茶都喝光了。 “我怎么会在你这里……”谢槐钰喝完茶水问道。 白术顿了一下,便开口说道:“那日我见着火了,便过去找你。” 谢槐钰闻言略略皱眉道:“你没事吧?可有遇到贼人?” “有的。”白术点点头,又急忙说道:“我没事的,一点伤也没受,你放心吧。” 谢槐钰这才放心下来,又想起般的问道:“小树如何了?” 白术沉默半响,并没有说话。 谢槐钰一怔,抓住白术的手紧了紧,颤声问道:“他……他倒是如何了?” 白术摇了摇头,许久才道:“我去晚了……他……要带回京里还是就葬在此处……就等着你安排了……” 谢槐钰闻言,便也合上双目,久久沉默不语。 谢槐钰是个温柔的人,他身上的气息,也总是暖的。 但此时,白术却觉得他像是埋在雪原里的冰刃般,冷的让他心疼。 他向前靠了一些,轻轻抱住谢槐钰,不敢太过用力,怕把伤口给弄破了。 谢槐钰伸手回抱,把下颌枕在白术肩上道:“白术……我身边如今就剩你一人了……” 白术觉得谢槐钰声音有些哽咽,自己肩上也有些湿热。 他心里十分难过,也不敢起身去看,只能一下一下的从背后抚着谢槐钰的脊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槐钰放开他起身,白术再看向他时,便见他一双眼睛微红,面色却十分平静。 便是这种时候,心中有再多苦楚,也都收回肚子里去了。 “把他就葬在白塘村吧。”谢槐钰说道:“他喜欢这里。” 白术点了点头,既然谢槐钰如此说了,那明日便可以开始操办了。 “白术……”谢槐钰顿了顿道:“帮他办的好些……他六岁被我买下,与我主仆八年,朝夕相处。我并非只将他当作奴仆,也是半个弟弟的……” 白术点头,他自是知道小树并非是普通奴仆,小树对谢槐钰诚心可鉴,谢槐钰又不是那等冷酷之人,也待小树极好,如胞弟一般。且他与小树相识一年,也是有些情谊的。 “我这就去安排了。”白术起身说道:“你再睡会儿,我给你拿药来换。” 谢槐钰便听话的躺倒下去,还不忘jiāo代道:“那些事情jiāo给下人去做,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白术关门离开,下楼找到小冬,把小树后事相关事宜给jiāo代了。 这时便看到了祁擒月从房中走出问道:“他可是醒了?” 白术点点头道:“是也,刚刚苏醒。” 祁擒月闻言,便转身上楼去了。 又是过了好一阵之后,祁擒月才从楼上下来,眼眶竟是有些红的,见了白术便道:“我实是为瑞石兄难过。他当年在谢家艰难,身边的丫鬟小厮尽数被娄氏收买,就这有小树一个实在忠心,如何也收买不了。也感念小树如此,他虽不是个机灵的,但瑞石信他,便一直放在身边。如今一来,瑞石身边竟无可信之人了。” 过了会儿又拿出一锭金子道:“小树的后事,便做的气派一些,好歹我与他也算相识一场,便送他一程吧。” 白术收了金子,替小树代为感谢了祁擒月一番。小冬在一旁偷偷抹泪,竟是哭了。 白术把金子给他,让他拿着去好好置办。自己则拿了汤药上去给谢槐钰喝。 小冬去镇上买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又置办了许多陪葬的物件,应有尽有,十分齐全。 待下葬那日,白术便扶了谢槐钰去看。 谢槐钰亲自给小树写了悼词,念过以后,便在他坟头烧了。 又过了数日,谢槐钰突然对白术说道:“白术,我要随祁擒月回京去了。” 白术一怔,看了看谢槐钰身上。他身上的伤虽好了一些,但也仍是十分虚弱,按说还要再修养数月的。 “我非走不可。”谢槐钰苦笑一下说道:“还有……那婚约之事,怕是又要让你再等了……” 白术心中酸涩,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问道:“为何?” 谢槐钰便道:“白塘村地处安逸,百年都没有什么匪患。此次这些贼人,显是针对我而来,怕是来者不善。我若继续留在此处,怕是还有第二波、第三波贼人来袭。届时下一个目标便是这白玉山庄,我不想让你涉险。” “我又不怕他们!”白术愤然说道。 “你是不怕,但这庄内还有这么多人。”谢槐钰道:“我信你一人可护我周全,只是这庄子里这么多的人,你护的过来么?” 白术语塞,他是打过仗的,自是知道谢槐钰所言属实,便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护不了这么多人的周全。 “那我同你一起回去?”白术说道。 “不行,我在京中有要事,顾不上你,你且等我……”谢槐钰说道。 若是那张手信未丢,他或许可以提前给白术一个名份,带他回京。如今却只能从长计议…… 这几日他与祁擒月一番分析,便猜到那下手之人不是赵衍便是皇后之人。 赵衍原本就与白术有些过节,若是他将白术带回,岂不是正好犯在了赵衍的手上? 他已失去一个亲信小树,是万万不能再如此冒险的。 白术闻言便也沉默下来,他知谢槐钰回京是最安全的。京郊有祁家的军队守着,城内又全是禁卫军。 严防死守之下,贼人根本就无余地可以动手。 然而谢槐钰要回京,他又不能跟去,便是要与他分离。 这一分离,便不知要什么时日才能相见了。 “你且信我,两年之内,必有结果。”谢槐钰目光灼灼看着白术,对他说道。 白术抿住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后,终是点了点头道:“我信你,我等你……” 谢槐钰这便淡淡一笑,放下心来。 他就知道,白术果然是信他的。 jiāo代好此事,谢槐钰拿出了一个盒子,推到白术面前道:“这便是我全部身家。银子和京中几间铺子我有用,便带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帮我把这些东西打理着。” 白术一愣,打开那盒子,才发现里面放满了房契与地契,还有各家店铺的名录与账目。 “这是……”他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拿起一看,竟是来福楼的账目,厚厚一摞足有九本,除了京城以外,大宣境内所有分店全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药材铺子、首饰铺子、水粉成衣铺子等……府城中许多叫得出名字的铺子都在其中。 又有上田300亩,中田200亩,以及若gān房产分散在大宣各处。 “这是唐家的……”白术惊诧的说道,看向面前的男子。 此事他即觉得意外,却又实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