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史书上记载,“凡两国所杀匈奴数万级,马数万匹,牛羊甚众,获单于及父行、名王、千长千余级。又重以饿死,人民死者什四,畜产什五,诸国羁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于是匈奴遂衰耗,而边境少事矣”。 - 安归和裴世矩分别率军攻入王庭的那一日,燕檀留守城外,以振奋两军。 自她出现在对抗匈奴的战场上,便成为了以坦迦卡为首的楼兰人心中极为值得敬重之人,又本身便是赵国的嫡公主,一时之间一呼百应。 从清晨到日暮,她都在忙于携领众人清点粮草、留意匈奴援军、替王庭中合战的两军传递消息,片刻未歇。 直到天光微微破晓,王庭中的杀声逐渐微弱,得到两军先后传来得胜的消息,燕檀才敢放下心来,知晓匈奴大势已去。 这一战最终是她的故国和安归赢了。 来不及思考这一战得胜后的意义,她连日来的殚jīng竭虑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瞬间放松下来。 燕檀倚靠着军帐外的粮草,心道只是阖眼小憩一会儿,等下便起身迎接安归和世矩凯旋,却不知这一觉竟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后,发觉自己被人抱进了军帐,身旁睡着安归。 他大约也是累极了,最内层的甲衣都未来得及褪下,侧身面对着她,微微蜷着身子,将她虚虚地护在怀中,睡得十分沉。 阳光透过军帐的帘子丝丝缕缕地漫进帐中。 大雪将融,chūn日已至。 第五十三章 文学城独家发表。…… 安归在半梦半醒之间, 只觉得脸颊被什么东西轻轻蹭过,一下又一下,有些顽皮的意味, 弄得他不免有些痒。 他慵懒地半睁开眼,看到身边的燕檀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 正捉着他披散的金色长发编辫子, 不留神时, 手上的发辫就偶尔会轻蹭他的脸颊,微微刺痒。 昨夜从存放粮草之处抱她回帐中时, 他就发现她的身量比初来楼兰时又长了一些,在汉人少女里已经算不得矮。但此刻她躺在里侧, 军帐外漏进的日光被他全然遮住, 她整个人被笼在他投下的yīn影中,还是被他衬得有些娇小。 小公主的脸颊略略高过他胸口一点, 低垂眼睑, 全神贯注地玩着他的金发,眼中带着顽皮的笑意, 半点没注意到他已经睁开了眼。 安归忽然想起他几月前在元孟面前挑衅时,曾同他说过, 身量到自己胸口处的女子抱起来应当是最为舒服。 他思及此, 心情更是大好, 长臂一勾将人带进自己怀中,正好将下巴抵在少女的发顶,与她紧紧相贴。 嗯, 果然舒服。 “你醒了?”燕檀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从他怀中冒出头来,“昨夜未曾来得及问你, 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可找军医看过了?” 她醒来的时间不短,声音如鸟鸣般又脆又灵。但安归才睁开双眼,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声音还是低哑的,偏偏又存了捉弄她的心思,于是便在她耳边用略略沙哑的声音撒娇道:“嗯,有些不舒服……” 燕檀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坏,一时心急道:“哪里受了伤?严重么?要不要我去唤军医来……”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被安归按回怀中,噙了一丝笑意继续逗弄道:“军医都是大男人,有什么用?还是要阿宴好好安慰一番,我才不痛。” 她同安归相谈一向用的是楼兰话,今早他却突然凑在她耳边用中原话撒娇。安归虽也懂中原话,但不免有些不太熟练,比如眼下就不知是否是不熟练的缘故,他把“安慰”二字咬得绵长婉转,十分暧昧,伸出手来牵着她的手,引向自己。 燕檀这下也醒悟过来这人是在与自己调笑,不由得放松下来,与他拌嘴道:“那军医若是女人,就用军医了?” 安归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心中有些窃喜,面上却连忙正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宴你明知道的,你不要曲解我!我才没有那些坏心思。” 他低头细看燕檀的神情,只见少女瞧着他的眼睛里笑意越来越盛,分明半点没有动气,而是从方才就在逗他,不免有些气馁。 安归垂下头,语气委屈又失落道:“我还以为你醋了。” 燕檀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究竟是谁醋了?” 她再不留心也察觉得出,安归和裴世矩待在一处时总有种莫名的气场。 裴世矩仍然温文内敛,瞧不出什么异样,但安归就像是一只警觉的狐狸,倒仍是十分尊重她这位有勇有谋的故jiāo,商议正事时半分都不含糊,但无关正事时……便防备得紧,时时刻刻、明里暗里,幼稚得可笑地宣誓着所有权。 安归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在燕檀的惊呼声中,翻身将她双双手腕按在一处,自己的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她整个人笼在自己的气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