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归眉头紧皱,用力将茧子撕开,果然看到了燕檀双目紧闭的苍白的脸。 - 燕檀醒来后视线仍有些模糊。她摸了摸手指所碰到的东西,察觉到似乎是一chuáng棉被,于是松了一口气。 “公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转向声音的方向,模糊地看到了灯烛旁的一个人影,“你身上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毕娑?”燕檀揉了揉眼睛,抛出一大串问题,“我有些看不清了,这是何处?你带来援军了么?安归又在何处?” 对面模糊的人影叹了口气,依她所问回答道:“援军已到达一天一夜了,殿下把你从秘教的巢xué中带出来也有一天一夜了,你一直在昏睡。你中了秘教的蛊毒,所以才会看不清,我在替你煎药,你吃几服下去,把残毒bī出来便会好转。殿下此刻正率军攻打秘教。” 燕檀继续追问:“那他的身体——” “你放心,”毕娑道,“殿下的身体状况比你好得多。而且秘教爪牙大多被元孟调去了楼兰城中,此地留守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故而他们才会用蛊术迷惑你们,而不选择正面jiāo锋。殿下此时不过是在清剿和出气罢了,并不是太难。” 说罢,他起身走向军帐,向守卫的士兵说了些什么,而后折返回来。 燕檀摸索着坐起身来,毕娑连忙上前道:“公主,你行动不便,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燕檀摇了摇头。于是毕娑便见到那小公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左胸肋下,而后明显松了口气,又去摸自己的双手双脚。 毕娑目瞪口呆:“……你在gān什么?” 燕檀理所当然道:“检查我有没有缺了什么,谁知那幻境里受到的伤会不会成真。” 毕娑一时无语,重新坐回原处默默煎药。眼瞧着药就要煎好,他不免开始对着那深褐色的药汤犹豫,到底是就这样端过去给那小公主,还是再等一等…… 燕檀的眼睛还未恢复,看东西的神情很是茫然。他若是就这样将药端给她,让她自己喝,极有可能会烫到她,殿下知晓了一定会同他算账。可总不能他去喂吧?那样若是让殿下知道了的话,是不是更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娑叹了口气,在燕檀疑问的目光下继续面不改色地煎那早就煎好的药汤。 - 在毕娑第二次往快要熬gān的药汤中添水时,军帐的帘子被人掀了开来。 那人十分急切地向燕檀的方向走来。燕檀只来得及模糊地看到那人长发耀眼的金色,便被拥进了怀中。 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起来。在属于安归的气息中,还混杂着她曾送他的那支香露的香气。 这个幼稚鬼显然是从战场厮杀中退下后,怕身上的血腥气吓到她,于是特意去沐浴了一番,还用上了香露。燕檀这样想着,松了一口气,笑着将脸枕在他的肩膀上,伸出手臂也将他抱住。 毕娑见状,低垂眼睑,从一边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还好,还好不是真的。” 安归的声音十分沙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令燕檀的心一颤。 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略有委屈道:“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不问问我?也许我们商议后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即便没有,我也不要那样。” “还记得吗?我很早便同你说过,我闻到了一股很微弱的香气。后来我们去了那座死城,虽然你我都曾怀疑过是不是真的去了千年之后,但我在那座死城中仍闻到了同样的香气——没有如此相同的香气可以绵延千百年,所以我一早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香气证明,我们始终在某处,未曾动过。” “我在那幻境中的酒馆中时便一直在想,究竟我们如何才能从幻境中醒来。直到听了那里客人的议论,我才真正明白制造幻境之人的目的。他想让你陷入对自己的怀疑,消磨你的斗志,不再与他为敌,然后永远沉睡在幻境中。” “那么,打破的幻境的方式便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最大限度地唤起你的杀意,也有可能,是幻境中我们的死亡。在那种情况下,唯有我的死可以同时尝试这两种可能。” 燕檀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听到安归声音低沉地问道:“那若是有一种方法是错的,又该怎么办?” 燕檀一愣,安归忽然靠近她,令她看清了那双深潭一般的碧色眼眸。他凝视着她,令她有种自己会被吸引进那双眸中的错觉,而那其中似乎酝酿着无声的风bào。 “阿宴,如果我醒来了,你却……醒不来,”他似乎是回想起长刀贯穿她胸膛的可怕一幕,声音不自觉地沾染了痛楚,“我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