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沉潭附近是整个山谷中灵气最集中的地方，虎蛟若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潜心修行，迟早有一天能飞升成仙；而此时末羽若带走它，将它投入红尘俗世之间，以它那样单纯懵懂的性子，肯定于修行无益。而我同为妖族，自然明白自由的可贵……任何人都不会愿意舍弃自由，成为他人豢养的宠物吧？何况虎蛟是那样一种单纯的兽类！我挺喜欢它的。　　末羽傲然：“虎蛟的灵力已经足够为我所用，何况它昨日已败在我手中，理该臣服于我，我带它入世，又有什么不对？”　　我责备他：“你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却没有想过虎蛟的前途，你这人太自私了！”　　末羽冷笑：“自私吗？小狐狸，看来你也很傻很天真啊！”　　我怒：“你骂谁呢？”　　末羽深眸别有意味地看着我：“白妩，你既为人，就该懂得人世的险恶；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你听说过没？”　　这家伙好坏的心眼呀！　　我皱眉：“我师父没有教过我这些！”　　末羽：“那你现在既然跟着我，就好好学学。”　　我哑然，忽想起自己现在也是受制于人，不由得对虎蛟更生同情。　　我低头向深潭方向看过去，虎蛟显然不习惯于大白天活动，此时正趴在深潭边上晒太阳，看起来很是有气无力。不过，我与末羽之前的争吵引起了它的注意，此时它瞪大了碧绿的眼睛，充满好奇地望着我们，就像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　　我叹息：“我知道你们道士都很喜欢收兽宠，拿来当宠物当座骑，甚至还能训练成很厉害的帮手……可是你不觉得虎蛟的智商太低了吗？”　　末羽回答：“它成了我的仆人，我自然会花心思调教它。”　　我打击他：“可是它智商那么低，估计你怎么调教也没用！”　　末羽冷笑：“没关系。有时候，仆人的忠心比他的能力更重要。”　　交涉无果，虎蛟成了末羽的座骑。不过要让一只妖怪从野生变为家养，这当中还需要一个过渡，所以末羽并未立刻让虎蛟干交通运输工作。　　他下到山谷中，把虎蛟唤出来，两个人（一人一兽）站在山谷的空地上交流感情。我因为愤愤不平，所以闷坐在一旁看热闹。　　末羽站在虎蛟面前，用一种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对那虎蛟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的一切皆从属于我，明白吗？”　　虎蛟懵懂无知地嘎嘎两声。　　末羽又道：“现在，我要给你赐一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嘎嘎’。”　　嘎嘎？　　我黑线。　　虎蛟却似乎挺喜欢，又连叫了几声“嘎嘎”回应他。　　这个名字实在很有爱，但我现在正心中愤愤不平，于是忍不住出言相讽：“哼，用它的叫声当名字，你这主人还真会偷懒！”　　末羽却看了我一眼，反问：“那你的名字呢？白妩，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难道不偷懒吗？”　　我傲然：“我的是我师父取的！我的名字可比它的有意义多了……”　　末羽不屑地轻哼一声：“可是我看虎蛟却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呢！嘎嘎，对吗？”　　虎蛟对着他连连摆尾。　　我黑线：“要取就给取个好点的名字！”　　末羽不再搭理我，而是俯视着虎蛟，神色严肃，眼中皆是睥睨之色：“名字，是一种束缚，更是一种契约。嘎嘎，我今天给了你名字，以后你就得忠心于我。”　　嗯？　　我扭头看他。　　末羽见我一脸疑问之色，挑眉：“人给妖怪取名，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对它的承诺，是这个人与这个妖怪之间，一种契约式的联系。这个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我愕然，回想起玄月当时给我取名的情景，心中只觉恍然……师父，你在那个时候就想要跟我建立契约式的联系了吗？可如今的你又在哪里呢？你飞升成仙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虽然我知道天凡有别，你身为神仙我现在高攀不起，但你应该可以下凡来的呀！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来看看我呢？难道你不要妩儿了吗？　　看着虎蛟讨好地围着末羽蹿上跳下，我心中忽觉凄凉。　　不管我同不同意，嘎嘎成为末羽的座骑，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现在，它跟着我们一起上路了。　　末羽带我骑到了嘎嘎的背上，嘎嘎长有羽毛，会御风，于是我们便弃了马匹，在天空翱翔。　　嘎嘎初入红尘，每每经过城镇的时候，见到聚居的人类总是很激动，它一激动便会嘎嘎大叫，引来众人追逐围观……因此，那段时间，地上的凡人们常常会看到天上一只巨大的四脚蛇嘎嘎叫着呼啸而过……那个时候，人们总是会奔走相告，大声惊呼：“快看哪，有飞龙！天上有飞龙！”　　后来，据说人类的丐帮之中有个厉害的高手曾有幸目睹过嘎嘎的雄姿，并回去埋头苦创了一套漂亮掌法名叫“降龙十八掌”，其中有一招极厉害的招式，就源自于嘎嘎的灵感，招名叫做“飞龙在天”。　　嘎嘎的速度远比马快，所以我们很快离开山谷，一路往北。现在我与末羽之间关系已经大有改善，所以我大着胆子问他：“末羽，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答：“我们要去京城。”　　我微惊：“为什么去京城？”　　他答：“我要把逆鳞送回去炼制解药。”　　制解药？难道他所说的那位中了一梦千年之毒的朋友，竟然住在京城里？　　我突然想起了青翎曾经说过，他也住在京城！那么，我现在岂不是离青翎越来越近了么……　　意识到这一点，我动起了心思……我要不要老老实实跟末羽去京城，然后再想办法找青翎呢？可是，若到了京城，没有找到青翎，却被末羽抓去取心头血怎么办？　　想到这桃花眼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我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最终决定要想办法逃走。　　可是，没等我实施计划，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却将我放倒了。　　病因是这样来的……嘎嘎特别地粘我，所以经常喜欢朝我喷口水，虽说它现在已经拔掉了蛀牙，没有口臭了，可那粘粘腻腻的口水总是让人感觉很恶心，所以我每次都不得不去往溪河湖泊洗澡。都说了，我现在是一只养尊处优的狐狸，一年多安定的宅居生活，已使我不再习惯餐风露宿，而最近我又因相思引之事导致身体虚弱，一直未痊愈，所以此时频繁地洗澡，使得我那虚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我感染了风寒，病倒了。　　接连好几天，我都“吭哧吭哧”地咳嗽着，抽着鼻子揩鼻涕，痛苦得简直要活不下去；于是剩下的旅途里，我有大部分时间只能趴在嘎嘎的背上睡觉。因为太虚弱，有好几次甚至躺不稳，差点儿摔下地面去。末羽最后看不过，只得把我拍回了狐狸真身，抱在怀里，这样我才能稳稳地躺着睡觉。　　我趴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对于他要带我去哪儿，是不是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这等性命攸关的大事，都已顾不上去想……不要批评我的不思进取，在这个时候病人最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