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望听见这句话,脸上僵了一下,他还深刻记着这几年被陈岩石挤兑得有多难过,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坐单位的公车出去一趟,就要被批评。 六月份天气炎热开个空调办公,就要被连环批评,身上的工作更是被这个剥夺,那个抢走,搞得他在省检察院内部几乎毫无存在感。 陈岩石自己则在省检察院里提拔亲信,甚至一点不顾及原则,直接将他的儿子安排在了省检察院反贪局工作,另外一边又道貌岸然地指责别人这个那个。 不过,周新望的情绪调节更快,刚刚他可是记得他们几个把梁群峰气得吃了降压药,说是把人得罪死也不过分。 为了给王部长一个投名状,周新望也是豁出去了,能来到这里,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放在古代封建王朝,他这个行为形同逼宫政变,但是他已经这个年龄了,再忍下去,就要真成乌龟了,还不抓紧机会拼一把。 “那梁书记,我们要不先回去做事了?” 梁群峰点了点头,他正在强忍着不把桌子上东西全部砸掉,还要露出笑容给这两个家伙看。 周祁二人轮流和梁群峰握手之后,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二人一直走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这才开始对话。 “同伟,做到这一步,咱们俩算是没了退路,彻底得罪死梁书记了。” 祁同伟不以为然,他对梁群峰非常了解,就算对方身居高位,祁同伟现在也不再是前世那个无依无靠的赘婿,这一次,他要拿回失去的所有东西。 蹿戏了,这次他就是作为钦差大臣,过来搞事,不对,政变,给王部长出气的,梁群峰血压越高,王部长越高兴。 “周局,我本来就没退路,我下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啊。 至于你的话,我可以说,这是明智的选择,我马上打电话给王部长。” 周新望深深叹了口气,为了摆脱此时的困境,他也成了政治投机者,甚至不惜得罪了他的老同学,当然,这位老同学对他也就形式上的客气,这几年他混得有多差,不是没有找过他的老同学,但是连面都见不上,想通了这点,周新望看着祁同伟正在和领导汇报的身影,眼神逐渐坚定。 祁同伟站直了身体,讲了两分钟话,看得出来,电话的内容反馈应该很不错,不然祁同伟不会脸上带着笑容,一直嘿嘿笑的。 祁同伟转身走了过来,电话还在手上拿着,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话筒。 “周局,领导要和你通话。” 周新望有些惊讶,不由得把手心的汗先往衣服上擦了擦,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周围,这才伸手接过电话。 祁同伟转过头没有听,只看见周新望挺直了腰板,接着电话,不停地是是是,脸上的皱纹逐渐展开了,眉头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紧锁着。 “同伟,实在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你给我这个机会。” 周新望此时的气场整个变得轻松,讲话也不再沉重,能直接和领导通话,获得承诺,这个机会可不是每个干部都有的。 “周局,咱们俩就不见外了,当年如果不是您和黄支队给我请功,我怎么会有机会调到公安部,这一饮一啄,都是您当年的选择啊。” “哈哈哈,好,那咱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好好做一番事情给领导看看。” 周新望的态度变化十分快,从刚开始一直紧皱眉头,到现在已经主动露出笑容。 他这几年过得实在憋屈,也不是没有找过什么领导,但大部分都是哄着他玩儿的,陈岩石跟疯狗一样,逮谁喷谁,反正陈岩石马上退休了,改革开放的经济发展速度带来的各种乱象,让陈岩石十分愤怒,却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他把愤怒发泄在了他看见的所有违反规定,甚至只是违反道德的行为上,周新望就被这位站在道德高地的卫道士搞的心情郁闷。 祁同伟看得出周新望现在急切想去做事,于是点点头,二人直接分开两头,祁同伟没有去汉东政法大学当好老师,而是直接去了公安厅。 这边正准备开公安厅班子会议,这是刘德旭要求开的,是他正式向老胡头开炮的第一仗。 ............ 祁同伟正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此时他分管监管总队,法制总队和省公安厅看守所,手上这份文件就是省公安厅看守所的文件。 因为这里是他开第二炮的地方,得好好看看现状,和记忆中的细节对照一下。 这时候秘书敲门进来了,祁同伟连这个秘书的名字都没记,因为他们都是老胡头的人,是他们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直接安排的。 “什么事?” 秘书这几天被祁同伟留在了公安厅里,让他整理法制总队这里的资料,忙了几天都没去汉东政法大学,秘书小心翼翼地说。 “祁厅长,厅长让您过去一趟。” 祁同伟听完,合上了正在看的资料,然后当着秘书的面锁进了保险箱,就是不给你们机会看。 然后这才不紧不慢得起身,对着柜子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警容,戴上了帽子才走出办公室门。 老胡头叫祁同伟过去的目的无非就是质问为什么要去越级汇报给梁群峰。 当然,祁同伟才懒得多解释,刘德旭带的那一组已经杀进了金龙大厦,按照黄小斌带回来的图纸,正在砸墙,抓人。 祁同伟大大方方地向着厅长办公室走去,路上经过遇到的警察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这里和江北新区不一样,那边虽然他是外地人,那个办公室却让他感觉在自己的地盘,汉东省虽然是他老家,这里的人却把他当成外人。 这里人眼神里带着戒备,敬畏,却不敢接近他,虽然嘴上称呼着厅长厅长,身体语言却带着戒备,动作像是学校里的孩子在孤立另一个孩子一样。 祁同伟只觉得好笑,一帮墙头草,甚至掏出了一根华子,边走边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