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熟练得摆弄茶具，给高育良泡上功夫茶。　　 “老师，我本来以为您来不了的，毕竟身为从一品大员的秘书，时间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高育良摸了摸茶桌上的布置，看着这一整块的大树根做的茶桌。　　 “这个茶桌真不错，漂亮。　　 我现在的时间相对比以前好一点了，老书记马上要退休了，上层本来让他去中顾委发光发热几年，也被他一口气全部拒绝了。　　 说要回老家种种茶叶，直接彻底退下来。”　　 关于从一品大员的事情，祁同伟无从知晓，高育良也不会违反保密原则多讲，他讲的也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公开的事情。　　 “彻底退下来啊，不说中顾委，难道人大也不去了吗？”　　 “是啊，都不去了，彻底退。”　　 “老书记真是高风亮节啊，对权力恋栈几乎是人的本性。　　 那高老师，您又打算怎么办？”　　 高育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里透出一丝犹豫，这两年的忙碌几乎让他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出路，每天都是新的挑战，给领导做秘书压力也极大。　　 实际上他就是没想好，也许某一天，领导会出言询问他的意见，如果那个机会他把握不住，那很可能会影响一生。　　 “老师，请原谅我僭越。　　 我建议您直接下地方，而且不要去汉东，先明确了正厅级，再下来，有了执政一方的履历，未来不管是往政法系发展还是往哪里，道路都海阔天空。　　 我为什么要从政法系统出来，做这个常务副区长，我做公安局局长难道不风光吗，做事顺顺利利，那么多大佬都欣赏我。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拓宽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被局限在政法系统，只要有了做县委书记的经历，那日后不管是进还是回到政法口，都任由我发挥。　　 所以，我建议您，直接下地方。”　　 这事儿高育良和祁同伟的意见其实是相近的，只不过他一心想着的都是回汉东去，可能也由于吴老师经常吹枕边风，回汉东就能家人团聚。　　 祁同伟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继续加大力度。　　 “老师，我起先跟您说，不要回汉东，这是有理由的。　　 请茶。”　　 祁同伟先是泡上一小杯功夫茶，给了双方十几秒的缓冲时间，这才继续开口。　　 “我观察了汉东省的情况，这边的省委高层，普遍思想陈旧，对改革开放的发展，小步前进。　　 而他们的行为表现，已经不符合中枢的指导精神了，您在中枢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但是其中，原京州市市委书记，现在刚刚调任常务副省长的赵立春，他是个激进的改革派，他的政见和能力，非常得上面的赏识。　　 所以我个人判断，日后汉东省，可能就是赵省长的天下了。”　　 高育良猛一抬头，严肃得看向祁同伟。　　 “同伟，不要信口开河。”　　 祁同伟一脸无所谓，笑着继续沏茶。　　 “是不是信口开河，其实老师您自己有判断。　　 赵省长做事激进，是改革开放的一员猛将，但是他也有毛病，那就是做事原则性颇低，为了政绩，不择手段。　　 这一点，从他在京州市的这几年就能看出来，我还听到一些风声，他对他的两个女儿有些纵容，放任他那个大女儿，批条子给别人走后门做官倒生意。　　 所以，从这一连串的信息可以分析出。　　 日后的汉东，首先会在赵省长的手下，发展迅速，同时留下不少隐患。　　 高老师您在中枢任职，对于中枢一些方向，看得肯定比我更清楚，赵省长这个行事风格，他是没有机会入驻中枢的。　　 他是个十足的本土派，他提拔的人，肯定都是本地干部居多，我说实话啊，高老师，现在的您，还算一个本地干部吗。”　　 高育良陷入了深思，是啊，他现在根本就不算本地干部了，他已经有派系了。　　 赵立春为人霸道，行事专断独行，提拔的干部也都是无根无底，必须依附他的人。　　 高育良此时如果再回汉东来，就会被赵视为上面安插的空降干部，虽然明面上不会怎么针对，但是各种改革开放出成绩的重要工作，赵肯定会强行塞给他的自己人。　　 这样看来，回来任职，就不可避免会陷入斗争当中，高育良不惧怕斗争，但是不希望参与进无谓的争斗里。　　 但是随即，高育良想到了什么，看向祁同伟。　　 “你希望我申请去东瓯市任职？”　　 祁同伟笑了，不愧是高老师，一点就通，当然，也源于过年的时候，祁同伟给他心里种了一颗种子。　　 “高老师，江东这边的情况，其实比汉东要好，这边的改革猛将多，派系也繁多，不说其他人，单单洪老师的大弟子，现任的省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李战略他也是老书记派系的人。　　 下面更不用说，我占据了市里新区，每年gdp的增长都是以百分百计算的。　　 您只要过来，上下都有自己人。　　 我都给您规划好了，先过来，做明确正厅级的副书记，现在这个副书记是本地人，肯定要去其他地市任职的。　　 等明年换届的时候，顺利坐上市长的位子。　　 您执掌全国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城市，上面有大派系力量支持，下面有我帮您干活。　　 如果顺利的话，三年一满，不管是调任其他城市的书记还是原地升职，日后一个省委常委的位子，绝对少不了您的。”　　 祁同伟此时说话活像陈佩斯演小品的样子，高育良看着想笑，但是嘴里说出的内容，却真的让他心动了，坐着不动都能稳稳出成绩的机会啊。　　 要是回了汉东，把时间浪费在跟那些人争斗当中，那自己的理想。　　 当过秘书的人都会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坐上这个位子，那张椅子可能比较老，比较旧，可是代表的权力却是无限大的，让人着迷。　　 不过高育良不敢宣之于口，祁同伟说的东西，确实在理，也符合他的心意，要登上那个位子，就不能浪费时间去跟别人争斗，除非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