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 陈言/文 第二十三章长安 ※※※ 刷的一声，狄鹰挺剑一刺。各人眼前青光闪闪，寒气蚀骨，端的是一口好剑。唐玉佛拔出伞中剑来，左手剑诀斜引，长剑横过，平搭青龙剑脊。 “咦？”突然间狄鹰感觉手指一阵酸软，忍不住便要松手，急忙运劲再行紧握宝剑，结果如同抱薪救火，连腕臂也抬不起来！这股内力源源不绝地给千叶伞吸去，跟着内力传递，连同唐玉佛真气一起泻向星石。 两人这一惊愕，当真非同小可！剑伞也似黏住一般，倘若狄鹰明白其中关窍立即松手退开，唐玉佛不过夺路逃之夭夭而已，但是青龙剑何等宝贵？又是家传，岂会放手？不多时全身真气竟有近半数转入星石。狄鹰一条右臂抓它不住，于是左臂也伸过去抓住加力。这一来内力流出更快，江河决堤一泻如注，再也不可收拾。 “尉迟金雕，快拉开我！”狄鹰叫声几乎有如号哭，有一名金吾卫伸手扳住双肩准备将他拉开，蓦地感觉好似没了力气，连忙催劲上臂，立即又是一阵酸软。原来此时星石吸干狄鹰内力，跟着便吸尉迟金雕，唐玉佛身子反倒成了传递内力通路。 当下又有两名金吾卫曾安邦、冯定国扑上，分别去拉尉迟金雕手臂，内力又自曾安邦、冯定国而到尉迟金雕、狄鹰，再自唐玉佛，注入星石……如此金吾卫蜂拥而上成了添油战术，内力奔泻而出，吓得魂飞魄散！过了一盏热茶时间，内力去势依然丝毫不减，惊骇渐甚而又无可奈何。 内力倾注初时点点滴滴，渐而涓涓成流。能量源源涌来，星石积蓄愈来愈多，逐渐亮了起来！此时金吾卫固已气息奄奄，唐玉佛亦是感到乏力，跳出圈子遁走，摆脱正邪两股势力纠缠。 ※※※ 长安，这座国人仰慕的汉唐国都天下独步，王者气派无可匹敌！古老城墙上的那座正楼面对瓮城，雕梁画栋，鬼斧神工，金色磐石如同盛开莲花支撑红柱，描金祥云异常华丽，光彩夺目！这些木材都是从秦岭砍伐，运送过来的千年古木，滋养古都王气，气势恢宏！ “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把唐朝长安城初春小雨优美景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诗中所云“天街”就是盛唐时的朱雀大街，南北通衢。东西二市，对称分列。当然啦！还有鬼市。整个长安城布局整齐划一，街道四通八达，坊市方方正正，几条主干道宽阔无比！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诗句正是对唐长安城严谨对称布局真实描绘：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此刻唐三彩出现在了永乐坊花重楼：“林三十娘拨冗相见，不胜感激！最近长安不大太平，花重楼没有问题吧？” “何故？”林芷若头梳螺髻，白襦绿裙，粉胸半掩疑晴雪，长留白雪占胸前，拥衾倚枕而坐：“长安长安，长治久安，治安不是一向挺好的么？” “景僧叛乱，祸乱长安。” “明教？” “不错！还有‘艳尸’洪盼儿，江湖号称‘北鬼’，还在长安做官……” “北鬼做官？”林芷若啼笑皆非。 “对呀！鬼市令。”长安结合城中六道高坡，运用乾卦六爻之象设计，九五之位建玄都观兴善寺以镇之，哪知隋末观旁洼地竟然越陷越深成为一个地下世界！大唐宵禁甚严，无家可归和晚间做生意之人聚集于此做买卖，俗称鬼市：“总之，长安非常复杂！小心为上。” “执戟郎奉旨平叛，肃清妖魔鬼怪。”林芷若行叉手礼，言语温柔，但是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并且隐隐有着一丝厌恶和不耐烦，不想同唐三彩胡搅蛮缠，望着角落一树石盆景，其中有树有花，间以玩石：“先生多虑啦！” “如此甚好！”杜衡仔细打量林芷若，弯眉朱唇，艳妆丰腴，尤其额上花钿让他痴迷，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告辞，替我问候执戟郎。” “终于走了，来不及啦！”唐三彩离开香闺秀阁，林芷若跳将起来！一改适才崖岸自高骄傲姿态，兴奋地掀开锦被，在鸾帐中脱了短襦长裙，穿上圆领袍衫，头系幞头，足穿黑靴：“我要击球，快把汗血宝马牵出来。”俏婢由洛阳牡丹换成长安菊花，领命去了。 林芷若换上男装，手持鞠杖，逗弄庭院饲养的那条棕黄色细狗，脖子带着精致项圈。长安狐狸肆虐，家家户户人心惶惶。据说狐妖最怕猎犬，因此贵族人家大多养有，此狗身材高大，迅猛残忍，甚至可以食人！面对林芷若，因为相熟却是十分友好。 “马来啦！”汗血宝马带着一团肉球飞奔而至，沿途激荡黄尘！到了近处方才发现肉球是青婴藏身马腹，左足勾住镫子，如履平地。此人疏眉大耳，大鼻朱唇，笑容可掬，神态滑稽，原是皇宫之中豢养的侏儒，不知何时来到花重楼。林芷若动若脱兔，跨上马背，绝尘而去！远远地，传来菊花叮嘱：“小心点！” “知道啦！”幞头，缺胯袍，蹀躞带，长黝靴……组成唐代男子常服，马上双蹬出现和推广为骑乘技术在唐代普及奠定基础，缺胯袍和长黝靴流行又为骑乘准备适宜服装。为了方便行动，穿用时还可以将下摆一角提起，扎系腰间革带。林芷若提缰策马，驰骋而去。 ※※※ 唐三彩回到大慈恩寺。青灯神尼手持青莲推荐信，在大雁塔下等候。这是唐朝新中进士题名之地，即著名的关中八景之一“雁塔题名”。青灯神尼登塔，整个长安尽收眼底：“美哉，长安！壮哉，大唐！” 以前唐玉佛虽然不是天下无敌，至少也是如同螃蟹一样横着走的！突然之间成为废材，搁谁都过不去。辛辛苦苦修炼数十载方才凝聚的真气，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如果年轻还可以推倒重来，可是已经一大把年纪，如此就是断了后路。——站的越高，摔得越狠！这次跌落或许再也没有爬起的机会。 唐三彩带他去了骊山，芳草如毡，玉带蜿蜒，穿过一所月洞门，花园牡丹热烈绽放，富丽堂皇，明艳动人！牡字让花有了雄性特征，叶荣华发，而且花更大，色更艳。两人步入温泉宫，此刻李隆基已是七十多岁老人，不复当年唐明皇风范，风烛残年，苟延残喘：“师太身体康健？” “有劳记挂！贫尼粗体顽健如恒。”青灯神尼霜眉浓皱，发现李隆基正用一碗银耳枸杞莲子羹。宫女一膝点地，双手把托盘往上一举。 “大唐官员喜欢食用此物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要以此向疑心病重的上司表示清白。”唐三彩附耳低语，悄悄地道：“同时还要多放一把红色枸杞，意思是光清白不够，我还赤胆忠心！没有想到太上皇也喜欢。” 青灯神尼接过，汤色洁白，融洽而浓稠：“太上皇饮食，由谁负责？” “内务府尚膳寺，执戟郎负责管理。”太上皇缓缓抬头：“师太发现什么不对的吗？” “小心有毒。”青灯神尼放下了碗，怫然而叹：“银耳羹加了毒药‘醉仙花蜜’。” “近日确实精神倦怠，精力大不如前！还请师太不吝赐教。” “此物有种让人沉醉的甜蜜，长期服用大伤元气！有首打油诗真切描绘：‘说话气就喘，迎风泪就来。屙尿打湿鞋，打屁屎就来！’最近是否腰添疼，眼添泪，耳添聋，鼻添涕，尿添滴？太上皇可以摸摸下阴穴，是否隐隐有着刺痛感觉？” “师太真是高人，料事如神！”李隆基大惊！症状和青灯神尼叙述完全吻合：“起初只有豌豆大小，如今已是核桃大的一片啦！”太上皇尝试按摩穴位，疼得眼圈发红，痛不欲生：“还望师太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予施救。” “执戟郎……”青灯神尼想起刚才谈话中的线索，果然又是陈南星，行刺和下毒，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还好先后两次都没有成功：“这人什么来头？” “陈玄礼后人，别看文质彬彬，当年可是杀过胡人！”太上皇擢拔人才，确实不拘一格：“鸿肪寺上报，判了死罪！如果不是我们出面力保早就死了，身首异处。” “酷吏！”唐朝为了巩固政权，这种事屡见不鲜。唐玉佛拿出晁衡书信，直到此刻终于完成了信使职责，一诺千金！ 李隆基缓缓打开书信： 启禀太上皇： 玉玦散人已从蓬莱国返回洛阳，务请拨冗见面。 晁衡亲笔 可是玉玦散人已不见了，仿佛根本从来就未曾出现过，太上皇老泪纵横！唐玉佛一身侠气，再次用黑色石头作为丹砂，开炉炼丹：“这件事儿包在我的身上。” “师太当真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唐三彩望着黑色玉佩，唐玉佛与青灯神尼在这一刻影像重叠合为一人：“男子阳污，女子阴秽，唯有观世音合二为一，神尼亦是如此！雌雄莫辨，真假难测，确实很不简单。”青灯神尼惊愕异常！这个小沙弥真有慧根，何等聪慧？仅仅通过一块黑色玉佩就推测出了自己拥有两个身份，确实不是凡人。 炼丹再次引发丹雷，唐玉佛撑开千叶伞阻挡，电光撕裂空间，霎时间太上皇似乎真的通过方士见到杨贵妃。李隆基仰望苍穹，泪流满面：“何以政治斗争，最终都要报应在女人身上呀！” 唐玉佛吟诵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诗词乃是豪放派词人偶尔婉约词作，穿越时空，千古绝唱！李隆基感同身受，感动不已！唐玉佛亦是通过丹药回到二十一世纪。后事如何？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