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子见将通话场景一转，“朱雀号”舰长办公室内，一个年轻外籍船员被五花大绑的捆住并按在椅子上，鼻子嘴角都有血迹，显然是刚挨了一顿打。　　 按着他肩头的是一个磨砂黑色的机器人，四肢却是白手白脚的涂装。　　 机器人身侧的年轻小伙，高进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当看见韦子见的女儿韦素月也在时，高进想起来了。　　 “老韦，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高进问道。　　 “我也正纳闷儿呢，你问这小子吧。”　　 “李清风，来，你说吧。”　　 韦子见气不打一处来，李清风这小子，仗着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不知道怎么通过了舰队的考核，被安排到“朱雀号”上成为一名见习军事船员。　　 韦子见哪里不知道两个年轻人的心眼和盘算——平时休假时，两人可以在“长江号”移民船上相会；而李清风参加实习工作时，素月又用探亲的名义，同时来到“朱雀号”，悄悄跟这小子混在一起。　　 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刚才李清风这小子押着乔治亚进来，他不顾安保组的反对，非要将乔治亚五花大绑地捆到自己面前。　　 女儿韦素月也在帮腔，显然和李清风穿一条裤子。　　 两人一口咬定乔治亚是舰队的叛徒，“朱雀号”上的军事间谍。　　 韦子见正在审问，想要搞清楚究竟是年轻人之间打架斗殴的借口，还是如他们所说确有其事，高进正好就呼叫了他。　　 “韦叔叔、高叔叔”……李清风刚开始讲述，就被韦子见打断。　　 “没规矩，称呼职务。”　　 “哦，韦舰长、高舰长。”　　 “早上的时候，我们在餐厅吃饭。这小子抱怨人造肉难吃，还骂咱们炊事班肯定把死人的细胞组织进行生物回收，做成了食物。”　　 “韦叔……不，韦舰长，您肯定知道的，素月和我哪受得了他如此胡说八道，毕竟我们不久前才办完曾阿姨的送别仪式。”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把人家揍了一顿”？韦子见质问道。　　 “怎么会，当时素月只是上前提醒他不想吃就别吃，别拿民族国别说事儿，我们没有动手。”　　 “提醒，只是提醒会打成这样？”　　 “韦……那个，哎呀，你听我说完嘛。”　　 总是要纠正自己对韦子见的称谓，李清风说起话来十分别扭，他索性放下顾忌、直陈事实，不再言必以尊称开头。　　 “外国人想要阴谋夺权，舰队不是最近有些风吹草动吗，我劝开素月以后，就多留了个心眼。”　　 “一上午的时间，我都随时关注和监视着这小子。”　　 “哦，风吹草动，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韦子见不相信一个实习生能有这种获取信息的能力，不能排除他打架斗殴后编造故事的可能。　　 “这……”　　 “怎么，还想撒谎，蒙混过关？”　　 发现李清风吞吞吐吐，韦子见趁势逼问。　　 李清风看了身旁的韦素月一眼，韦素月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直视亲爹，只好用脚尖轻轻踢了男友一脚，低声道：“说呀，瞒不住的。”　　 “我爸”，李清风鼓起勇气回答。　　 “你爸？你爸是谁”？韦子见好奇地问道。　　 他担心不懂事的女儿结交了一个坑爹的纨绔子弟，或者摊上一个遇事就搬出老爹来消难挡灾的移民船社区混子。　　 “李……世……同”，李清风支支吾吾地答道。　　 丁祖生惊讶地看着高进，问道：“副总指挥李世同？老高，刚才人家小伙子叫你叔，你都不知道吗？”　　 “我还是个单身汉呢，这种‘皇亲国戚’的事情，我从哪里知道”？高进没好气地回道。　　 “我也不知道！”　　 听见丁祖生和高进打趣自己，韦子见有些生气地否定道。　　 副总指挥李世同一家人连带自己的亲女儿，居然瞒自己这么长时间。　　 “我爸也不知道！”　　 李清风骄傲地说道，仿佛自己和韦素月完成了一场漂亮的地下潜伏工作。　　 “先说正事儿，其他事回头再说，你发现什么了”，韦子见打断了李清风的洋洋得意。　　 “这个乔治亚，高叔叔……高舰长刚才说他爹姓什么来着，海姆？”　　 “对，这个海姆的儿子——海勒姆在收到授权放行指令、开启武器系统后，悄悄地将轨道炮锁定了指挥舰接驳舱。”　　 “而且，他还给一个代号为‘国王’的人发信息，内容是‘准备就绪，听令开火’。”　　 “收到的回复消息是‘目标视情况待定，等候指令’。”　　 “胡说”，被绑住的海勒姆大声抗议道。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冲向李清风，肩膀却被身后的机器人“白蹄乌”死死压住。　　 韦子见和李清风都没有理会抗议，李清风拍拍胸口的临时工作牌，继续交待后续事件。　　 “所以我才利用韦舰长授权的实习通行证，进入舰炮组并和‘白蹄乌’一起摁住了这家伙。”　　 李清风说完，还调皮地伸手帮小海勒姆正了正因挣扎而戴歪的军帽。　　 韦子见暗笑，这小子真是个鬼机灵，知道虚张声势，借着自己给他的通行证在舰队四处刺探。　　 而且他没明说的是——自己的本意其实也是想让他多学习，进步快一些。　　 当爹的毕竟一心只想着成全女儿，却不能无所谓似的将心爱的女儿轻易托付给一个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大男孩。　　 “这是说谎陷害，你们这群龌龊的低等人”，小海勒姆负隅顽抗，坚决抵赖。　　 李清风向白蹄乌示意，白蹄乌上前一步，头部的投影成像开启，将海勒姆在监控中的行为呈现，与代号“国王”的通讯内容也被同步展示。　　 韦子见诧异道：“你的机器人拥有获取‘朱雀号’监控的权限，还有截获‘烽火号’通讯的权限？”　　 “你爸也太能了吧，随便给小孩子的机器保姆，或者说你的私人机器保镖如此高的授权？”　　 “舰长阁下，无人拥有权限和能力截获并破译盘古舰队量子加密通讯的内容”，“白蹄乌”纠正了韦子见的判断。　　 “我也不是小孩子”，李清风跟着反驳。　　 “这就更扯淡了，那这些影像和信息你是怎么拿到的”？韦子见问道。　　 “舰长阁下，是舰队人工智能系统‘女娲’提供并让我展示给公子的”，“白蹄乌”礼貌地做出了回答。　　 韦子见被深深地震惊，他迅速地分析判断这种可能性，并试图找出逻辑漏洞。　　 “老韦，我认为年轻人应该说的是实情。”　　 高进看着通讯影像中正在思索的韦子见，出声提醒道。　　 “是的，老韦，我刚才亲眼见到‘女娲’也跟高进舰长直接对话”，做出补充说明的是丁祖生。　　 “这么说的话，舰队的人工智能系统‘女娲’，其实早已经掌控一切，并且有意在关键时刻给我们提示？”　　 两个亲密战友的表态，韦子见不得不相信。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人工智能不直接在发现问题时就提交给舰队，而是等到快要木已成舟时，方才借人之口、假人之手，采取提醒或干预措施。　　 “我们保护人类，非必要时不干涉人类。”　　 韦子见的听觉神经中响起了“女娲”的声音，惊得他从舰长座椅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