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我记得跟你说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张教授冷淡地看着刘洋，“你连遵守最基本的规则都做不到吗？”　　 “不是…我…”刘洋结结巴巴地想解释，然而张教授已经转过头不再看他。　　 “张教授，您看…”　　 一个科学家上前给张老师展示着什么。　　 看过后，张老师立即眉头紧皱。　　 “怎么了张老师?”王辉问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张老师说，“你先回去吧，别耽误时间了，有空我们叙一叙。”　　 “人张叔……张教授都说了，”刘洋扯着王辉衣袖道，“你先回去吧。”　　 王辉对刘洋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张老师，我也不是外人，您就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吧。”　　 “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这句话一出来，不仅张老师，连实验室里其他的科学家一同抬起了头来。　　 一个还算不上科学家的学徒在即将汇报的科研会上，跑到其他实验所的实验室里问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已经不止是冒不冒犯的问题，而是上升到挑衅程度了。　　 一听见王辉这么说，张老师的眼神便冷了下来，完全不似适才的温和。　　 看到张老师的眼神，刘洋魂都快被吓出来了:这人可是自己弄进来的，要是惹毛了张叔，他也吃不了好果子。　　 “我的亲哥啊！咱走吧！”　　 他赶紧拉着王辉往外走。　　 在这期间，王辉的大脑紧急转动着。　　 快…　　 快想………　　 终于，他想到了。　　 他大喊道:“算力不足！”　　 全实验室的人都愣住了，刘洋也下意识放开了抓住王辉的手。　　 王辉拍拍手站直了。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观察和推理，”王辉说，“一般来说，人工智能的问题就是出在数据库上和算力上。”　　 “虽然我不敢肯定南海这样顶端的实验室，但一般的人工智能都这样。”　　 “而我刚刚又在实验室看到了有北海实验室印记的设备，您一定是借用了他们的无限拓展技术搭建数据库。　　 “那么问题一定出在算力上。”　　 听到这样的解释，张老师缓缓吐出口气，露出一抹浅笑:“当初没留下你真是我们实验所的损失。”　　 “过奖了。”王辉说。　　 “我们的问题确实出在算力不足上。”　　 “张教授！”旁边的科学家焦急地喊了声。　　 张老师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张老师问王辉。　　 “有的，”王辉点头，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　　 “这是?”张老师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们实验所的成果，”王辉摇了摇瓶子，“里面装载的是质子级计算面板，通过液态金属，它们能依附在任何机器上，从而提高它们的算力而不消耗多余的能量。”　　 “多少?”张老师问。　　 “要基于什么样的机器，一般来说，可以增幅50％。”王辉说。　　 接着，张老师陷入了沉思。　　 王辉一边舔嘴唇，一边紧盯着他。　　 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但是他希望这些鬼话能暂时地骗过面前这个中州最顶端的科学家之一。　　 他还希望张老师不会追问原理是什么…鬼知道原理是什么，原理就是他看过的无数本科幻杂志和漫画。　　 幸好，也许是出于时间的考虑，张老师只是问了声:“不会影响你们的展示吗？”　　 王辉摇头道:“不会。”　　 “那就…”张老师刚想说什么，就被另一个科学家打断了。　　 “不好意思，”那名科学家犹豫地问道，“可是这种东西是不能量产的吧?实在太珍贵了，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好了。”　　 听他这么说，王辉立马一脸正色，仿佛面前就有一面国旗:“科学家就应该帮助科学家，单独的科学成果毫无意义，只有结合起来才能产生作用，只有这样，中州的未来才会更加辉煌！”　　 听他这么说，几乎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张老师更是暗暗自省起来，从业多年，觉悟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深。　　 他上前握住王辉的手，深深地说:“要是你导师因此要裁你，你就来我们实验所，我负责！”　　 王辉愣了愣，接着重新挂起笑容:“好的张老师。”　　 言罢，张老师带着他来到了机器前。　　 王辉看着机器，那其实不算是个机器，那是个浮在半空中的，透着蔚蓝色光芒的小人，小人由于算力太低的缘故闭着眼睛，虚幻的身体往外散发着纸片状的数据流。　　 如果不是隔着一层保护罩的话，此刻王辉面前就会涌现出一串又一串信息。　　 据张老师介绍，这就是南海科研所的最新成果，可以将数据具象化的人工智能:初号。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张老师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站到了一边去。　　 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好奇、怀疑、困惑，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王辉一人的身上。　　 毕业三年，他终于再一次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张叔。”刘洋凑到张老师面前去。　　 “叫我张教授。”张老师撇他一眼。　　 “张教授，”刘洋瑟缩一下后说道，“这样真的好吗?这种东西要整个科研所一起点头才能用吧?”　　 刘洋觉得太儿戏了些，一整个科研所一同创造的珍稀成果，怎么能让一个学生随意带在身上并且想给谁就给谁?　　 张老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们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虽然高层嘴上说整个科研会的每个项目的价值是同等的，但他知道，这个会上90％的都是掩耳盗铃。　　 真正重要的只有最后的那三样。　　 南海，北海，西海。　　 这三所科研所的成果才是中州这次展出的重中之重。　　 如果能保证他们成果的顺利展出，那么牺牲几个不重要的科研所也是值得的。　　 但…质子级计算模板?　　 这种级别的研究突破依旧让他颇为惊讶，并不是说足以和他们这种顶级科研所的成果相比较，而是性价比。　　 他们所用的都是最新最前沿的设备，但江海科研所，用的大概都是经历过好几轮淘汰的设备，在这样刻苦的科研条件下竟然也能诞生如此具有战略价值的科研成果。　　 看来江海科研所不简单。　　 “张老师，”刘洋打断了他的思路，“您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他问。　　 “就是如果王辉愿意，他可以来咱们所。”　　 “我是认真的。”　　 张老师对此早有考虑，当初王辉还没毕业时他就看中他，如果不是由于家庭原因的话，此时王辉已经是南海科研所的一员了。　　 但这点也许是一个契机?能利用来叫王辉死心塌地为他们工作。　　 厉害的科学家能用，但有软肋的科学家才好用。　　 “这样的话，”刘洋犹豫着补充道，“那是否可以把他母亲也转来南海?毕竟教授您也知道，王辉家庭一直很困难，他妈又一直生着病，当初不也是因为要解决家庭困难才没来咱们科研所的吗？”　　 “这么积极，”张老师瞥了刘洋一眼，“你不怕他把你挤走?”　　 刘洋摇头，虽然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他更相信一个道理。　　 德不配位，必有后祸。　　 就在刘洋还想说些什么时，王辉已经把瓶里的液体倒了个干净。　　 滴，　　 下一刻，原本闭着眼睛的初号睁开了眼。　　 看见这一幕，实验室的人皆面露喜色。　　 “成功了！”刘洋大喊一声。　　 张老师也暗暗攥紧了拳头。　　 但，突变异生。　　 原本蔚蓝色的初号机被染上了红色。　　 那红色跃动得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一小块扩散至一大片，最后布满全身，就连眼睛就变得血红。　　 最后，初号开始痛苦地尖啸起来，那声音凄厉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发生什么了！”刘洋的表情从高兴变得难以置信。　　 初号通红的表皮开始破裂，远观就像是一块块皱起的树皮。　　 “王辉，你干了什么?！”张老师吼道。　　 王辉静静地看着他，　　 iaai果然一点逃跑或机会都没给他留。　　 随后，他耸了耸肩，苦笑道。　　 “解决我的家庭困难。”　　 张老师想扑上去关掉控制初号的机器。　　 然而，还没等他接近，初号便自己破碎开来，消失在了空气里。　　 “这是……怎么回事?”　　 刘洋脑子还没转过来。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瞪着眼睛，完全不明白刚刚的一切。　　 下一秒，　　 他们全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头痛，这种头痛并不来自于外部，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脑袋，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硬地扯出了脑袋一样。　　 有的人跪倒在地，像发病的精神病人般打滚，嚎叫，有的直接晕厥了过去。　　 王辉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极强的痛苦，但凭借着意志力，他忍着痛往外跑去。　　 到了走廊，几乎所有的实验室大门都敞开着，里面传来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有些科学家和他一样忍着痛爬了出来，却刚到门口就经受不住地昏倒。　　 有的拿头撞墙，希望以痛止痛。　　 有的则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抽搐。　　 他自己则是扶着头，拖着脚一点点往外面挪。　　 他此时已然明白，什么数据连锁炸弹?什么针对人工智能的袭击?　　 全tm谎话…　　 iaai的真正目的，是他们这群科学家。　　 又或者是参与这场会议的所有人?　　 不知道。　　 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了。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他想回家。　　 他迎面撞上一个人，一看，是林老师。　　 他此刻浑身浴血，似乎是依靠不停残害肉体才保持的清醒。　　 他一看到王辉，原本黯淡昏沉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快！”　　 林老师将手里一个圆形乳白色球体塞到王辉怀里。　　 “带着它走！”　　 说罢，他再也坚持不住地昏倒在地。　　 整个实验区的走廊此刻如同阴暗森林，漆黑里，人的哀嚎挤成一团，激昂过后是低垂，低垂过后又猛烈起来。　　 鲜血染红了地板，瘫倒的人此起彼伏，墙边，地上，另外的人的肉体上。　　 在这片走廊里，只有一个人还坚持站立着。　　 他跌跌撞撞地穿过黑暗，往光明里去了。　　 王辉无力思考怀里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力气去管林老师，只是机械地抱着。　　 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往前…　　 往前走。　　 就在他即将走出实验区时，一阵刺痛从腿部传来。　　 接着，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往腿上看去，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中弹了。　　 “不许动！”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接着，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卫军包围了他。　　 枪支前，王辉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心情，那不是恐惧也不是紧张，而是释然。　　 这种释然甚至叫他的持续性头痛都减轻了不少。　　 就像在深山野林里胆战心惊地躲了快一辈子的罪犯，突然有一天被逮住一样。　　 只是，还有一件事他觉得遗憾。　　 当初毕业前，他是真的想做个好科学家，造福人民的。　　 只是战争年代的好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随着这一想法的坠地，他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