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前线指挥所中,所有的指挥官都聚集在门外,看向那强烈的闪光消失的方向——人类所坚守的城市。 担任军事与战争委员长的斯图林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在他周围的众多军区指挥官也不敢发言,都等着他。 斯图林原本不准备插手细节,旨在提供大方向的引导,但丹布利特实在令他失望。 于是,斯图林叫来了传令官,发布了两道命令:“让飞艇升空。通知第一、第二集团军,随时待命。” 十分钟后,一架充满气体的飞艇从第二集团军的营地中升空,向着被冰墙重新封堵起来的狄卢卡城飞去。 同时,数千的半精灵士兵已经在营地外完成了集合,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冲进城去。 而此刻城里的人却对外界一无所知。 双眼暴盲的公主聚起了一些受影响较轻的人,将失去斗志的精灵赶到一起,逼他们脱下衣服,然后把自己捆起来。如此严苛的要求,他们竟然也会照做。 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名精灵死活不肯与其他精灵关在一起,还提了一大堆的要求。公主得知了以后,满足了他大部分的要求。 后来边防军开始清理战场上的尸体。我来到精灵战车爆炸的残骸边上,看到两个士兵正将一具碎得不成型的尸体从坑里捡出来,乘进袋子中。 “他是边防军的伙夫,昨天你吃的食物就是他做的。”加林德斯不知从哪冒出来,和我一同看着士兵收敛遗体,“唉,以后吃不到老约翰做的饭了,怪可惜的。” 老约翰的运气比较差,精灵的战车正好经过他藏身的地方,履带横着从他肚子上压过去,身子断成了两截,肠子都挤了出来。 士兵把从遗体上整理出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包括一把弯了的大铲子和一些碎裂的瓶瓶罐罐,全都被血染红了,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个人物品。 半晌,我才怔怔的说:“我看到精灵的战车朝着他开过去,但没想到他能一声不吭。”突然,我转过头看向加林德斯,诚恳的道歉,“我错了,我向你和你的部下道歉。” “算啦,都过去了。”他咧开满是胡茬的嘴,露出一个轻易我做不到的笑容,“你也挺厉害啊,真能让那玩意儿动起来。” 我扯开嘴角,还以一个略显伤感的微笑。 “别难过了,和昨天比起来,这次我们才死了几十人,是超乎想象的大捷,你就等着殿下给你颁发奖励吧。”他安慰我道。 又闲聊几句后,加林德斯离开了这里。 我靠着墙,思考着战争背后的东西:作为同住在一颗星球上的两个不同种族,为何科技水平相差如此之大? 要知道,地球上的人类用两百年时间从蒸汽时代跨进到信息化时代,寿命的长短对科学技术进步的影响微乎其微,精灵必然是受到了外部因素影响才发展的如此迅速,那辆极为先进却极难操控的战车便是证明。 他们就像是跌落悬崖收获奇功的武林天才,却空有一身好武功不会应用。人类或许可以抓住这个机会,绝地反击,反败为胜。 但我也说不好,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名将,我在意的是那个影响了精灵全族发展的外部因素,搞不好还会有额外的发现。 这时,米琳达从身后仍在发光的坦克车顶上跳下来,她的外壳沾上了不少发光的粒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我刚才就在找她了,没想到这家伙就在眼皮子底下。 “米琳达,怎么样?有没有从他们的战车上发现什么?”我说。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没有。” “撒谎,没有的话,你干嘛在上面待那么久。”我佯装生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是不想说吧?是不是害怕被我发现精灵和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有关啊?” 米琳达好像真的从上面发现了什么,她犹豫、迟疑, “你出发前答应过米琳达的,不管怎样都会保守那里的秘密。” 我愣了一下,她这个时候提起出发前的约定做什么?难道…… “你们真的和精灵有联系?”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后赶忙看向周围,并没有人听到我的话语。 而米琳达选择背过身子,以不带情绪灯的背面示人。 看她的反应,没错了,万万没想到随口开的玩笑竟然一语成谶,“是你们帮精灵发展的科技?想要侵略王国的是你们?那你一直待在辛迪诺是为了……?” 我不敢再往下说,越想便越觉得不寒而栗,像是陷入了某个巨大的迷宫,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握着,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米琳达已经和那里没关系了,所以米琳达才带你去的。” 不知为何,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哀怨。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让我保守秘密?” “这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也知道那里对于人类来说有多么惊世骇俗。” 为我好?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句“为我好”是站在别人的立场说出来的。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思考过事情,怎么知道“我”什么好什么不好? 不过她确实没有必要一边让我保密,一边又将这个惊天秘密透露给我,这说不通。 就在我内心里反复纠结,妄图从现有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个事情的大概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公主的呼喊,“注意上空!隐蔽!”原来是他们在天上发现一个黑点。 起初我以为是莉迪娅来了,后来发现方向不对,那个黑点从相反的方向飞来。 我发觉情况不对劲,向米琳达留下最后一句话:“等事情结束了,我们两个好好聊聊。”然后便转身离开。 可米琳达对着我的背影说:“事情会结束的,人类会很快失去资格。” 我停下脚,微微转头,用余光打量她。米琳达的外表还是那样,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她的言行却变得越来越奇怪。 我很想冲上去质问,到底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露塔还在公主身边,我得回去看看。 深深的凝望一眼米琳达,我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