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伪造权限是明令禁止的啊。”脱下实验服坐在电脑前的拉格瓦尔德有些为难。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就说能不能做。”安格斯又摆起了导师的谱。 拉格瓦尔德说话开始支支吾吾,“能倒是能,但是……”我甚至怀疑,贾斯是不是被安格斯吓成现在这样。 “能就可以,别磨蹭了。”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办公室,“去,用老杨的电脑,我知道他今天不在,出了任何事都可以推给我,去吧。” 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能看到宽大整洁的办公桌上,摆着圆润的显示器和水杯绿植等物品,与外面这狭窄格子间的杂乱、局促形成鲜明对比。 “老师,这不好吧,你们……”拉格瓦尔德看了看我和贾斯,“你们这样做,被研究所发现,是要重罚的。” 安格斯说:“担心被连累就别问了,去做吧,事后就说不知道。” 拉格瓦尔德只得听命,掏出钥匙打开了杨教授办公室的门。我在心里微微腹诽,看来他这个学生不止是清理实验室,恐怕外面整个办公区也要他打扫。 拉格瓦尔德打开显示器,坐在桌子前,桌面自动投影出可操控的输入设备,形似键盘。 伪造期间,安格斯和拉格瓦尔德在闲聊。 “老杨今晚去参加什么庆功会,他的学生应该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我去干什么,跟我又没有关系。” “你现在是他的学生,你应该学会和他搞好关系,这样他才能教你东西。” “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办公室里只有拉格瓦尔德手指敲击桌面的响声。过了一会儿,安格斯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拉格,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上个月去世了。” “怎么会——,老杨他没给你母亲安排病房吗?这是我们当时约定好的!” “安排了,37号地下城的重症病房。” “37号地下城?”安格斯拍拍学生的肩膀,“……他应该也尽力了。既然跟了他,就好好学。” “嗯。” b1区位于整个研究所的顶层。想要进入这片区域,不止需要安格斯手腕上的吊坠做秘钥,还需要另外换乘两部电梯才可通行。 电梯门打开,门外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色。天花板很矮,走廊很黑,角落遍布着粗的和细的管道,地板上污秽不堪,灯光昏暗,再远处的就看不清了。 “教授,我们不是来错地方了吧?这里这么乱,怎么做研究?”我捏着鼻子,但呛人的气味还是往鼻腔里钻。 上电梯之前,我就按照安格斯的要求把防护服脱了——这里不像下面几层,在b1区没人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所以现在我非常想念防护服里的味道。 但安格斯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吐出来,微微皱眉,“这儿才是研究所的重点所在,下面两层都是掩人耳目的。” 他率先出了电梯,然后朝我们招招手,“你们可要跟紧我,在这里迷路,说不定就给当成逃出来的实验体给抓走了。” 我赶忙跟上去。 走廊里的气味很难闻,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周围的环境更是带给我一种阴冷的感觉,好似有熟悉的气息。 贾斯跟在我后面,悄无声息,我担心她会走丢,要时常回头注意她的位置。 终于在经过一处拐角后,我忍无可忍,决定去询问一下安格斯的想法。 “教授,我很感谢你对我提供的帮助,只是这件事十分的危险,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是否应该让贾斯小姐先回去?”我说。 安格斯回答:“你嫌贾斯碍事啊?那你可说晚了,现在让她一个人可没办法回去。难道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等着?要是第一组的人发现她,那可就完了。” 我悻悻的闭上了嘴。 “好了,她不会影响你救人的,而且等会儿我们还需要她。” 前路似乎永无止境。这里几乎和e4区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无比的白、无比的亮,一个却是看不到头的暗。 也许是看我情绪低落,安格斯开口说道:“幸好现在是休息时间,研究所人少……” 我内心心急如焚,不想和他闲聊,直接打断道:“还有多远。” “呃,不远了。” 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我又补充道:“后面麻烦你了。” 一直到抵达安格斯所说的地点,我们都没再开口。 然而看着安格斯第三次将手腕上的吊坠放上去,额角流出汗水,我也忍不住问道:“教授,这是怎么了?”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把手腕上的水晶吊坠举到我眼前,“我好像忘记让拉格给我们开这道门的权限了……” “这……”我看着那厚重的金属大门,门禁系统上的红灯一闪一闪,仿佛在嘲笑我们粗心大意。 但我目光一扫,却在大门中间发现了突破点,“哎,这上面有锁眼?我可以开锁,让我来试试。” 但安格斯给跃跃欲试的我浇了桶冷水,“没用的,那个锁需要门禁的配合,还是让贾斯去试试吧。” “贾斯?”我惊愕不已,同时在心里腹诽道,她那么胆小,能做什么啊? 我回头去看,却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阴暗的走廊中只有管道内液体流动的声音。 “没事,她已经去了。”安格斯说。 果然,五分钟后,贾斯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回来便交给安格斯一把钥匙。教授大喜过望。 “这钥匙不行吧?你刚刚不是说……”我看着那把钥匙有些迟疑。 但安格斯肯定的说:“行,这次一定行。”并一下将钥匙捅进锁眼,接着轻巧的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片极为宽敞的区域,铺着黑曜石地砖,数不清多少张实验床间隔放置,由简易的布帘隔开,每处安放实验床的上方都设有无影灯和一系列管线。 地面上贴着引导标记,但我没空细看,只要看见帘子拉着或是床上有东西,都要上去看看。安格斯和贾斯跟在我身后,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终于,在一台床垫都被血污染黑的实验床上,我发现了一直寻找的女孩。 莉迪娅脑袋和胸口上贴满了电极片,被两条拘束带捆绑在床上,脸色像冰一样惨白,床头的一台仪器上显示着她当前的情况。 我看得目眦尽裂,便要扑到莉迪娅身上,把那些凌乱的线统统扯掉…… 安格斯厉声喝住了我:“不能动她!” 我的手都握住了那细细的电线,就差使劲一拽,安格斯却抓住了我的手臂,“这些线连着后面的仪器,得先将它们解除。” 我使劲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慢慢松开,“麻烦你快点。” 接着,我松开了莉迪娅身上的拘束带,握住了她的手——曾经那双火热的手如今像冬天的河水一样冰凉。 我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莉迪娅,莉迪娅,能听到我说话吗?莉迪娅?”女孩苍白的脸没有丝毫变化。 我只能紧握她的手,希望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十分钟以后,安格斯才终于发出声音:“好了!”莉迪娅身上所有的电极片也“嗤”的一声同时脱落。 我再次呼唤少女的名字,但是依旧毫无改变,好像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但我明明感受到了清晰的脉搏。 “她怎么还不醒?”我声音焦急,语速快了点,听起来像是质问。 安格斯回答说:“这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就在我背起昏睡不醒的莉迪娅准备离开之时,身边的仪器却突然发出警报,实验室内警铃大作,暗红色的灯光扫过整个房间。 安格斯大叫一声不好,催促我赶快带莉迪娅离开。 但是我们还未赶到门口,那扇结实的金属屏蔽门便从外面被人打开了。无数穿着黑色研究服的人围住了入口,用手枪似的武器瞄准了我们。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好像已经被提前击中,心脏宛如停跳了一拍,眼前一黑差点倒下。身边的安格斯教授顺手扶住了我。 怎么会这样?我内心被涌上来的绝望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