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秃哥眼疾手快，立即用火把棍子狠狠地砸向怪物的前臂，把它的爪子砸偏。　　 这条外形模糊的爪子缓缓落入水中，像是电影里面的慢镜头那样，木棍击打在怪物身上，声音相当沉闷，不像是打在肉体上的声响，更像重物跌入水中所发出的声音。　　 做完这一动作后，秃哥挡在万麟前方，大喊道：　　 “不要动手！我是来请求你帮助的，不会伤害你的，请你不要伤害我们。”　　 话音一落，万麟肩头的汤圆，便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小东西在把秃哥的话翻译给掘尘者。　　 一阵静谧。　　 掘尘者似乎在思考，片刻咕嘟咕嘟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还是汤圆当翻译：　　 “它问你们向它寻求什么帮助。”　　 秃哥一只手握着熄灭的火把，另一只手费力地从行李袋里掏残卷。　　 这是一张纸片似的玩意儿，小小的、皱巴巴的、灰扑扑的。　　 如果放在巨变发生前，这玩意就算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躺半天，也不会有人多看它一眼。　　 他把残卷举过头顶，一边费力地大喊，声音有点颤抖但语气坚定。　　 万麟知道秃哥不需要用如此大的力气，只需要用汤圆听清楚的音量就行了，他这么做，估计纯粹是为了向掘尘者展示自己的决心，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壁间：　　 “帮我们一个忙，把你与众不同的能力作用在这上面。”　　 掘尘者听完汤圆翻译的咕嘟咕嘟声，慢慢抬起一只爪子，从秃哥手里接过残卷，并且拿到到脸前仔细端详，几乎要把脸贴在上面了。　　 环境昏暗，万麟看不见它的任何表情，甚至看不到它脸上是否存在眼睛。　　 很快回应来了，这次掘尘者发出的声音比前两次要响亮很多。　　 汤圆听了后陷入了沉默，直到秃哥焦急地向它发问：“汤圆！它说了什........”　　 “它说它不会帮你们这个忙，请你们离开。”汤圆顿了顿，清晰地转述道。　　 秃哥瞬间不淡定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不行，它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只是一个小小的忙而已，用它的特殊能力让残卷显示出更多的纹路符号，这是那个人告诉我破解谜团的唯一办法了......”　　 秃哥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我不会就这样无功而返的，汤圆，你告诉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它帮我们这个忙，如果它不肯帮忙，我之前的承诺作废，我不能保证我不伤害它！”　　 汤圆听了秃哥激动的发言后，轻轻叹了口气，一下跃上万麟的头顶，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随后，怪物也发出一阵语调较高的咕嘟声，但是，汤圆这次没有给万麟和秃哥进行翻译，而是继续交流，语气恳切，在万麟看来，汤圆好像是在劝说掘尘者。　　 但好像并没有奏效，对方爆发高昂激烈的语气，似乎进行了反驳。　　 争吵在这两者之间爆发，最后掘尘者语气平静，喋喋不休。　　 而反观汤圆这边，却是声音愈来愈小，头埋得愈来愈低。　　 就算在万麟和秃哥完全不懂这门语言，也清楚地知道，争论的结果是谁输谁赢了。　　 汤圆深吸一口气，没有去看秃哥，它伏在万麟头顶，下巴搁在万麟额头上方，声音忧郁：　　 “我说服不了它，虽然这种事对它来讲确实算举手之劳，但是它对这张所谓的残卷抱有极大的疑问。”　　 “它的原话是，这张东西不仅极其古老，而且闻起来有危险的气息，还不是一般程度的危险，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手里。它不想惹麻烦，所以不会帮你们这两个陌生人这个忙。”　　 汤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它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放弃吧。”　　 秃哥几乎是跳了起来，他解下悬挂在腰间的柴刀，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前冲。　　 万麟抓住他的肩头，想要阻止他因冲动而犯下巨大的错误。　　 在万麟看来，秃哥简直是上头了，准备用一把人类胳膊长的柴刀，去威胁教训一个大怪物，这个怪物身高接近一两层楼、不知底细和能力。　　 “秃哥，你先别急，我们之前不就是商议用威逼利诱的方法吗？既然威逼不行，那就再试一下利诱——”　　 “——汤圆，你问下它，有什么条件或者是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换它帮我们这个忙？”　　 汤圆趴在万麟头顶没有动，声音沮丧：　　 “这个问题我刚刚已经问过了，它说没有，让我们快滚。”　　 “那就少废话，”秃哥挣脱万麟，挥刀向前：　　 “让它知道我的决心。”　　 现在的水深已经及腰，秃哥拼了命地往前冲，在万麟看来也只是在艰难跋涉。　　 但这一举动剧烈地搅动了他身边的水，那些火山鳗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更加躁动不安起来。　　 它们不停地环绕秃哥还有掘尘者游动着，通体的光线也更明亮，进一步映照出掘尘者的外形。　　 就像一只长相潦草的巨大蝾螈。　　 有宽阔的嘴巴和扁平的脸，它的颜色和泥土相近，怪不得昏暗环境中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　　 唯一醒目的是，生长在它脖子附近的几根长刺，正在不断往下淌水，像一柄柄锋利的长剑。　　 万麟还注意到它的皮肤晶莹润泽，像是浸透了水的丝绸。　　 这怪物缓缓伸出一只爪子迎向秃哥。　　 和正常蝾螈不同的是，它有许多爪子，这让它可以稳稳抓住水底的石壁保持不动，但并没有给它增加灵活性或者机动性。　　 到此时，掘尘者给万麟的感觉像就是一只不紧不慢的大龟，面对入侵还是保持气定神闲的姿态。　　 柴刀接触到掘尘者的皮肤，然后很轻易地就刺了进去。　　 秃哥手腕往上一翻，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布帛被锋利的匕首划开的钝响，掘尘者的整个前臂被秃哥割开，只留下一点外皮连接着。　　 秃哥举着柴刀直视“掘尘者”，面对这足有两层多楼高的大怪物，他丝毫没有流露恐惧的神情。　　 而掘尘者似乎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它微微凝视着自己的断臂，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么脆弱的吗？好像果冻一样......　　 那这个怪物有什么资格如此理直气壮地拒绝他们，难道还有后手？万麟在心底吐槽，同时又开始担心。　　 “我刚刚用火把打它的时候，就知道它只不过是个纸老虎，身体是软绵绵的，像个水母一样。”　　 秃哥继续往下砍，掘尘者整个爪子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秃哥昂起胸膛盯着还愣着的掘尘者，又是一刀，这次掘尘者另一只爪子也掉进水里，掀起不小的水花，伴随着秃哥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就是你帮忙的理由，如果你再拒绝，我就让你的身体分布在洞穴各个地方。”　　 怪物身影低伏了下去，潜入水中，它冲万麟的方向发出一声悲哀而刺耳的鸣叫，像水壶里的水烧开的声音。　　 这声鸣叫让汤圆焦虑不已，它的爪子紧紧抓住万麟的头皮，几乎要把他的头发揪下来了。　　 但万麟无暇估计这点疼痛，洞穴里的水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他感觉水在朝着一个方向飞速涌去，波浪一个接一个打在他后背。　　 脚下的石块滑溜溜的，很容易失稳摔倒，片刻后，秃哥被浪打进水里，万麟挣扎着往前，艰难地拉起秃哥。　　 他俩贴着石壁站，以免再次跌入水中。　　 随着不断涌向前方的水，怪物的身影逐渐再次高大起来，昏暗的光线中，它模糊的剪影映在石壁上，透过剪影的变化，万麟可以看到对方的身体在逐渐修复，断掉的前臂也慢慢长了出来。　　 不一会儿，它的身体又变得完好无损了，而且比上一次的体型要大上许多，接着它再次伸出爪子，目标还是是秃哥握着柴刀的手......　　 “阿达，它应该是吸收了这些水才做到这些的，有些物种的细胞储水能力很强，并且只要有水，它们就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汤圆在他耳边低语：　　 “它们身体的绝大部分本来就是靠水组成，所以可以用水快速修复自身。”　　 果不其然，掘尘者的手臂和其他零件部位被秃哥暴力砍伐后，它又低伏身躯，从身下吸取泉水，然后缓慢地站起来，再次面对秃哥。　　 这样的场景重复几次后，万麟看出来了：　　 秃哥是想用暴力逼着掘尘者使用特殊能力，他已经到了一个接近疯狂的状态，似乎已经不在乎掘尘者是否对着残卷使用特殊能力，他就是要逼着对方展现出来，哪怕是冲着他来。　　 但另一边，掘尘者似乎对应得更加游刃有余，只要秃哥砍它，它就悠然地伏低身躯，让受伤的部位浸泡在水面以下，进行修复。　　 虽然万麟看不见掘尘者的表情，但对方浑身散发着一种散漫的气质，给他一种“真没意思，但我还是陪你玩玩儿”的感觉。　　 秃哥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放弃了继续和怪物玩游戏的举动，迅速扔掉柴刀，在湿漉漉的旅行袋里翻找出弓和箭。　　 在一片昏暗中瞄准搭弓，动作娴熟而决绝。　　 万麟看到，箭的尾端闪烁着橘红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