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产线马力全开，老丁也如他描述那样，再次登上那个属于他的一小片舞台，‘长袖善舞’的他在空中有节奏地旋转，抓取不同的物料放入包装盒。张远航在配料和包装的时候时不时会扫一眼认真工作中的老丁，联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觉得颇有喜感。　　 然而在突击生产额外订单任务的时候，由于长时间旋转运动，老丁的机械故障还是爆发了，他腰部的运动机构损坏，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方伯谦闻声，从生产线旁的办公桌前起身，走到老丁跟前，张远航也从包装区走过来。两个人查看了一会儿，方伯谦拿来工具打开了老丁胸前的盖板，张远航趴在他胸前查看了好一会儿，扒开电路线束指着机械机构说道：“空气减震器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老丁挥了挥手，提醒：“设备库房应该有备品。”　　 “走！一起去看看！”方伯谦低声说了一句，老丁则歪着身子跟在二人身后。　　 到了设备库房，两个人很快把有故障的机械机构拆下来，把老丁的上半身放在一块油滋滋的抹布上，老丁的动力系统被关闭，但他的意识处理器依然在运行：“备品可能在左数第二个货架里！”老丁指挥二人查找。　　 很快一个崭新的空气减震器被找到。　　 “这个也坏了！”张远航指着另外一个机加工零件对方伯谦说。零件从中间弯曲裂开，失去了原有的支撑功能。　　 “嗯？……”方伯谦拧着眉摆弄着那个零件。　　 张远航站起身，在周围置物架堆满各种零件的盒子里找了很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他指着库房角落里一台小型车床对方伯谦说：“没关系，我按照它原来的尺寸加工一个就行。”　　 方伯谦抬起头问：“大概需要多久？”　　 “这说不好，我尽快吧，弄好了打电话给你。”　　 “好吧。辛苦你了，小张。”方伯谦朝张远航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室。　　 等方伯谦走远，张远航把手中的内六角螺丝刀往工具盒里一扔，“呵呵，老兄，这下总算不用在产线上跳舞了吧，好好休息一会儿。”张远航长叹一口气，掀起抹布的一角坐在老丁旁边。　　 老丁很好奇地问：“怎么？你放羊了？车削一个零件很简单吗？”　　 张远航随手把那个异形零件崭新的备件扔在老丁面前：“呵呵，想有质的改变就要想办法放大影响，加深领导的危机感！”　　 沉默了一会儿，老丁发出很夸张地电子音笑声：“哈哈哈！你这家伙很有潜力！”　　 已经完全没有了加工紧迫感的二人开始很熟络地聊起来。　　 “你来这个公司算你走运了。”老丁放低声音。　　 “是啊，我是很走运。”　　 老丁因为运动系统被关闭，脖子不能转动，双眼只能紧盯着前方，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公司，三个大股东，全部都是金融专业毕业的。资本运作加上实体运营，又站在风口上，你要是把握好了，跟着一起起飞！”　　 听着老丁不断说出所谓公司的各种机密，张远航时不时地点头附和，他也适时地插了一句：“当加工中心，这活儿确实是有点儿……不上台面。仓库管理呢？觉得轻松一点儿吗？”　　 老丁听了张远航的话，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本来就做了一部分出入货的工作，如果做仓库管理的话，那当然轻松多了。”　　 “嗯！”张远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近两个小时后，当方伯谦重新回到产线查看时，老丁已经重新开始工作了。　　 方伯谦对正在包装区认真工作的张远航说：“一会儿收工后上来找我，今天晚上在公司吃。”　　 “诶，好勒！”张远航也不客气，笑着答应。　　 听到他的回答，方伯谦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方伯谦在自己的办公位上拨通了执行经理周浩的电话：“咋样浩子，周末在家舒服不？”　　 “还行。你怎么样？”　　 “嗯，还不错，生产已经快结束了，小张今天也来公司了。”　　 “怎么样？他熟悉的快吗？”　　 “能力挺好的，今天老丁出现机械故障，他很快就解决了。”　　 周浩在电话另一头肯定地说：“呵呵，看来警司推荐的人能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方博谦则有些担心地提醒：“只是，仓储管理还缺一个人，估计之后要额外再招一个人。”　　 周浩建议说：“等等看，再观察观察。”　　 五点半，所有包装工作都已完成，张远航给老丁更换可以快速拆装的另一套机械手臂，老丁则帮他把所有成品药箱整理摆放好。　　 老丁用他硕大的机械手臂指了指办公桌的方向：“我已经把那本《情感管理指南》打印出来了，放办公桌下面了。”　　 “谢谢了兄弟。”张远航朝老丁笑了笑，他不觉得这本所谓的秘籍能帮他改变什么，但还是很礼貌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我把你原来的手臂换上去，这个看上去有点儿怪。”张远航说着，取来老丁原来的机械手臂。“等明天我检查一下你哪里有异响，看看公司有没有合适的替代零部件，如果没有我向领导申请，给你买最好的。”　　 “呵呵，谢谢。”老丁摆了摆手：“领导要请你吃饭，说明你得到了他的肯定。”　　 张远航谦逊地说：“时间晚了，领导给提供个工作餐而已。”　　 一刻钟后，张远航回到了办公室。　　 方伯谦把他叫到一间会议室，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有两个罐头：“手艺不好，咱俩随便吃点。”　　 张远航微笑着坐下：“已经很丰盛了。”　　 方伯谦从会议室一角儿的冰箱里拿出饮料递给张远航：“产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经常碰到一些小问题。”　　 张远航点点头：“如果是小问题的话，基本上能处理。”　　 “之前也因为机械故障，推掉了几个临时订单。”方博谦无奈地笑了笑：“为了建造加工中心，我们给老丁做了功能调整，他的处理器的大部分内存被用在模糊识别和矢量位移功能，所以有的时候他情商不在线，说话有的时候会跑偏，你别介意。”　　 张远航笑了笑：“没，我觉得他挺好的。”　　 “那就好。”方伯谦接着说：“尽管如此，不良率依然在百分之十左右。”　　 张远航想了想，说：“可以做自动化调整。”　　 “具体怎么调整？”　　 “就是用多个灌装容器代替老丁做加工中心时的机械手臂，多个并排，不同的药材原料放入不同的容器内，传送带把空盒子输送到每个容器下方进行灌注，盒子经过所有容器之后，成品就完成了。”　　 听了张远航的话，方博谦磨搓着双手：“如果找服务商来规划实施，费用应该会很高吧？”　　 张远航考虑了一下建议说：“可以按照我们自己的实际情况，采购控制主板、传感器，灌装设备……然后自己组装。库房里有切削机，铝合金型材我自己可以加工。”　　 方伯谦把金枪鱼罐头往张远航的方向推了推：“这些元器件，你熟悉吗？能找到吗？”　　 “可以。”张远航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张远航跟方博谦谈了很多关于智能化产线的问题，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刚跟惜文兄妹俩聊了几句，手机铃声就响了。　　 张远航接起电话，另一头是李队的声音：“今天入职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公司氛围不错，领导对我也不错，呵呵，还是要感谢陈司李队对我的提携。”张远航呵呵笑着，满脸谄媚。　　 李军几乎没跟他客套，而是直接进入主题：“我们打掉的老鹰之前，他已经出过一批货了，货有问题，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张远航也迅速收住笑：“其他案犯已经交代了？”　　 “是的，连续两天的突击审讯。”李军停顿一下，接着用平静而沉稳的口吻说：“现在有个案子，比目前所有事情都重要、紧急，也可能改变很多人的人生轨迹。陈司长强烈推荐你加入，我也看好你，怎么样？感兴趣的话见面聊聊……”　　 张远航思索了片刻，回答：“行，那见面聊聊。”　　 “半小时后我到你家楼下接你！”李军说完，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