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声音一遍遍回荡,仿佛嘲笑着杨婵所有的挣扎。 “你是谁?”杨婵问。 可不管她怎么问都没有回音。 杨婵怒不可遏,艰难地扶着湿滑的山壁爬起来,喝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凭什么讥讽我?” “我做错什么了?” “不,我不可能错,”杨婵指着外间,“错的是天!” “你们要拿我的命给天地的因果一个交代,可谁给我一个交代?!”她深吸一口气,哀恸不已,“我本来好好的,一眨眼,爹死了,娘没了,兄长也因为我生死不明,如今,天庭还要我的命!” 她哭喊道:“谁来给我交代?!” 狭小的山洞里依旧除了她,依旧没有旁人的回音。 她披头散发,自言自语,像个疯子。 她流着泪,狠声道:“我就要反抗,就要报仇,就要所有害我的,不回应我请求的神明通通去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活不下去,我就要所有的生灵也跟着一起在这世上,” “烟、消、云、散!” 第5章 哪吒 哪吒很烦。 但这种烦很抽象,像一团乌云笼罩在他头顶上,如何也摆脱不了,于是烦上加烦。 他此时坐在堂中,李夫人端着一碗参汤,讨好地朝他递去,嘴上说:“这个对身体好,你在山上日子清苦,一定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哪吒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碗参汤,一动不动。 李夫人站在一边,哪吒看得久了,她手也酸了,再过一会儿,脸上讨好的笑容也僵了。 李靖在一旁看不下去,猛地一下拍了桌子,“砰”地一声闷响,李夫人被他吓了一跳,手里满满的参汤撒了不少。 哪吒的眼神从参汤转到李靖那边,打量着他彰显威严的举动,然而,他不带感情地打量,让李靖更加愤怒,他竟站了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孽障,你对你母亲毫无敬意,简直禽兽不如。” 哪吒面无表情地想,是对他毫无敬意吧。 李靖震怒,哪吒依然不为所动,李夫人左看看右看看,又一次选择和稀泥。 她先是走到李靖身边,轻轻拍他的肩,温声哄道:“哪吒自小随着太乙真人在乾元山长大,山上和家里不同,他定是不习惯,我们再给他一点时间,好吗?” 李靖怒色稍褪,“哼”了一声,道:“太乙真人饱读诗书,自小教导哪吒,难道没教他为人子基本的孝道吗?我看他是通通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夫人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就不能好好说话。 她又走到哪吒身边,端起那碗参汤,递到哪吒眼前。 哪吒瞧着李夫人眼里含着期待,比之前更胜,又看向那碗参汤。 眼下这碗参汤已经不是给他补身子用的了,是给他爹一个台阶下,是缓和他们父子关系的良药。 哪吒既不想给他爹台阶下,也无意于缓和他俩糟糕的关系。 他接过李夫人手里的参汤,没喝,抬起头对李靖戏谑地说:“天底下这么多道理,我自然不能都让狗吃了,这多不好?我啊,还给了山上的鸡鸭鱼猪,哦,家里的仆役们我也没忘分给他们尝尝。” “爹,”他笑着说,“您看我多有孝心啊,我还多给您分了一点呢,您吃不吃呀?” 李靖怒气上头,气得昏了头,手摸到腰间的佩剑,“咔哒”一声拔出一点,还没完全拔出来,李夫人便已扑到他面前,高声喊道:“你不要用剑啊!” 李靖不管李夫人摁在剑上的手,非要拔出来,他喊道:“我今天非杀了这个孽障不可!” “那是你儿子,”李夫人护子心切,“不是你仇人!” “哪家儿子做成他这副模样?生养之恩大过天,你看他从小到大,像个儿子吗?!” “当年你怀他怀了三年,吃尽了苦头,好容易生下来,便是这样的孽障!”李靖道,“我直接杀了他,还家宅安宁。” 李夫人“哎呀”一声,拼命挡。 李靖顾及着李夫人到底没有完全使劲,但也不肯就此罢休。 哪吒无聊地看着这场闹剧,继续火上浇油:“什么叫今天非杀了我?我出生时您这么说,三岁时您也这么说,今儿我都好大岁数了,您还这么说。” 哪吒轻啧一声,大发慈悲地尝了一口参汤,发现还真不错,趁热又多喝了几口,边喝边说:“爹,您也忒没意思了。” 李靖大喝一声,李夫人也在喝止哪吒的话,两人同时喊道:“哪吒!” 哪吒轻笑一声,一口干了手里的参汤,擦了擦嘴,从席上站起来,对李夫人道了声谢就往外头走。 等到他走出去,李靖夫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李靖皱着眉喊。 李夫人总算放下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李靖却狠狠叹了口气,指着她说:“惯子如杀子,你再这样纵容下去,哪吒迟早要惹出大祸!” 李夫人也觉得委屈,她用衣袖拭泪,哽咽道:“你在哪吒幼时便要喊打喊杀,大王说哪吒会亡商,要你杀子,你也听从,他年纪还那么小就被你丢到山里喂豺狼,要不是遇上了太乙真人,今日焉有哪吒命在?” “好不容易等到商王去世,新王登基,哪吒终于可以归家,你还是这副态度,夫君,你究竟是要个儿子,还是要个仇人?!” 李靖脸色一变,猛地看向门外,见屋外仆役走动,低压着声音,制止道:“这种大不敬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说了又如何?”李夫人难免怨怼,“哪吒是我历经艰辛生下来的,你们男人不费力气,自然轻言生死,可哪吒的生死却是要身为母亲的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