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迎上他的视线,在他开口前,试图用蹩脚的谎言捍卫仅存不多的矜持。 “我是来复诊的。”煞有其事地,我抬抬自己的右手,脸不红气不喘。 他莞尔,理解地点点头,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上一边的座椅。 递上毛巾和水杯,体贴的护士暧昧地看了我一眼,寻了个借口,提步离去。 偌大的空间,剩下我和幸村独处。 手脚忘记如何安放,我偏过眸,不敢对上幸村浅紫的眼。 是不正常了么?所有的冷静和淡定,总是在遇上他时,荡然无存——即使是对杨凌,我也没有这般失态。 痴也好,傻也好。 认栽也认命,不过……不认输! 我会不惜一切,让他回应同等心情! 是小气么?我承认——我无法容忍我的爱情,再次唱曲独角戏! 所以,振振精神,斟酌腹稿,我弯出柔柔浅笑,勇敢坐到他身边。 收下寒暄,接下客套,东拉西扯完一些有的没的后,我循着记忆,有意识地开启话题。 我清楚他的喜好,明白他的兴趣。 画画、诗集到园艺。 见缝插针,察言观色。 一来一往,我们找到共同话题。 从雷诺阿到保罗梵乐希; 从矢车菊到薰衣草; 我们聊了很多,直到护士小姐提醒晚餐时间,才意犹未尽。 我承认,我用了心计,假装自己的兴趣和他的不谋而合,假装那些让他眼前一亮的观点,来源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愚蠢吧?那时的我,傻傻地,因自己创造的假象,沾沾自喜,忘记了,时间是最严厉的判官,忽略了,真实才是维系爱情的真正途径。 吃完晚餐,离开医院,外面的天,已是薄薄的暗色。 愉悦地,我勾着淡淡的微笑,紧紧肩上背着的琴匣,坐车前往佐藤秋的别墅。 到站,下车,步行十分钟,我抵达佐藤家的大门口。 有点意外地,撞上同样背着琴匣的忍足。 礼貌地打过招呼,我和他并肩而行。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眉,微挑,忍足偏头看我的表情,似笑非笑。 “合奏的事,你想到解决方法了吗?”我直接跳过他的废话,直切重点。 “呵,你认为呢?” “除了慢慢磨合外,我想不到别的方法。”叹气、垮肩,对于和忍足的合奏,我不抱任何希望。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是事实。”指尖,扶一扶镜架,忍足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是心知肚明吧?他和羽鸟离两个人之间,做不到敞开心扉。 “这算不算是共识?” “也许!” 谈话间,进入主屋,一格一格,我们顺着旋梯往上爬。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知道。” “什么?” “你的妹妹羽鸟梦,今天被几个女生围攻。” “然后?” “然后,她体力不支,‘碰巧’昏倒在学生会室的门口。”跨上最后一格阶梯,我感觉身后的忍足,停下了脚步。 脚下,一顿,我下意识地转身看他,扬眉,静等他的下文。 “她碰到了迹部。”唇角,微勾,他的镜片,有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你想和我说什么?”淡淡的语气,无波也无痕。 “迹部送她去了医务室。”确切地说,是迹部让桦地送她去了医务室。“社团活动结束后,他还亲自带她去了医院……”当然,桦地也在。 “完了?”可以的话,我很想翻白眼。 “我刚刚打过迹部的手机,是羽鸟梦接的,她告诉我,她现在和迹部在一起,他们在银座逛街、吃晚餐,所以,不出意外,迹部今天不会过来这里。”低低的语调,带着夜一般的暧昧,讳莫如深。 “是吗?”我不置可否,提步,继续我的路。 忍足适时地尾随于后,幽幽地,在我耳畔叹息:“反应还真是冷淡啊……” “那么,忍足君认为怎样的表情才适合我?”我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难掩嘲弄:“吃醋?嫉妒?羡慕?生气?任君选择,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做到尽善尽美!” 闻言,忍足藏在镜片后的眸闪了闪,接着,遮掩地推了推镜架,无奈地笑——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她! 见忍足不说话,我也懒得纠缠,脚步,加快,我们沉默地走进琴室。 ☆☆☆ ☆☆☆ ☆☆☆ ☆☆☆ 暗处的时间,悄悄从指缝间流失。 也许,真的是勤能补拙,在将近四个小时没有间断的练习下,我和忍足的合奏,渐渐找到了契合点——至少,在节奏上,我们不再出现错音问题,两个人,两种不同的风格,也慢慢有了若有似无的融合迹象。 长长地输出口气,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将收拾好的琴匣背到肩上。 离开佐藤秋的别墅,头顶的天空,已然被黑幕,尽数吞噬。 羽鸟国宏没有来接我,打他手机,得到的,是关机的讯息。 斟酌半秒,我毅然往车站的方向走,而和我一起告辞的忍足,则碍于绅士风度的约束,不得不坚持与我同行。 一路无语地,他送我到了车站——直到我上车和他挥别,我们之间,也不过是一句“谢谢。”的礼貌互动。 因为错过了回神奈川的末班车的关系,所以,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包袱款款地投奔在东京的那个“家”。 到站,下车,循着记忆,信步而行。 夜,很静,没有人烟,两旁的路灯,黯淡地有些垂头丧气。 塞着耳机,听着音乐,回顾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夜路的长度,似乎也不是那般漫漫无期。 是太过沉浸了么?我没有注意到那辆从我身旁缓缓经过的红色敞篷车。 所以,几分钟后,在距羽鸟家几米之遥的地方,撞见那两抹不陌生的身影时,我有半秒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