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　　 月见里修一僵硬地回过头，身体还在向后仰倒。　　 “时间到了，动手吧。”指针指向正中，哈斯沃德将怀表放回胸口的位置，转身离开。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月见里修一突然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从灵魂深处被禁锢住的感受很不好，像是被锁链锁在了暗无天光的深海，窒息感与孤独感如影随形。　　 是那把刀出了问题。　　 夏油杰的头剧痛，血色弥漫在眼前，让他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只能模糊地看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哭喊着向他扑过来，而那个庞克头的白袍人再次做出了拉弓的姿势。　　 十字形的灵子弓周围多了一圈火焰，仅仅是看都能感受到骇人热度的箭矢搭在弦上，目标指向被定格在半空中的长发死神。　　 “不要…不要…”　　 他挣扎着想起身，不顾身上的尘土想要拦住那只箭，可那道坚不可摧的浅色光晕消失了，箭尖还是穿破了空气，穿过了月见里修一的眉间。　　 夏油杰忽然感觉很悲伤，眼泪混着鲜血落在地上。　　 哈斯沃德离开后，月见里修一其实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也知道，今天似乎是一定要如两个灭却师所说，陷入沉睡了。　　 他其实并不排斥「沉睡」，细算起来，他之前的人生有大半时间都花在沉睡上。　　 但这次却意外地有些不舍。　　 高专的学生们和夜蛾、护廷十三队的同事们，还有空座町可爱的人类们，和同伴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他的脑海。　　 最后出现的是一张漂亮精致，张扬肆意的脸。有着一开始他并不喜欢的白发，璀璨的、泛着白雾的眼睛仿佛天空的倒影。　　 五条悟的率真，五条悟的任性，五条悟的胡搅蛮缠，五条悟的一切。　　 “抱歉。”　　 细密的裂纹爬上了他俊秀的脸，死神的身影像是破碎的玻璃，一片一片地消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主人的义骸也逐渐变得透明。　　 “我可能要失约了。”　　 *　　 满心欢喜坐在甜品店的五条悟正在纠结要不要再多点一份香草布丁，握在手里的银勺子却突然掉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诶？”　　 突如其来的泪水盛满了那双「六眼」，他觉得很新奇，摘下了墨镜，伸手想要接住一滴眼泪。　　 是苦的。　　 第32章　　 这条街道的一家甜品店最近来了一位很奇怪的客人。　　 在东京高得有些过于突出的身高，穿着怪异但却意外修身挺拔的深色制服，一头亮眼的白发，以及圆圆的黑墨镜。　　 这么一形容，听起来像是电视台放送会青睐的搞笑艺人，又有点像是会登上东京警视厅通缉令的怪人。　　 但对方很年轻，虽然看不清隐藏在墨镜下的双眼，但露出的半张脸比起最红火的演艺明星也差不到哪里去。　　 甚至更精致更好看。　　 店长小姐在心里偷偷叫他‘白猫猫先生’。　　 因为他第一次来是在下午，阳光明媚，少年人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白发在阳光下耀眼得无法直视，浑身上下都带着猫一样的满足。　　 五条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豪气地点了店里所有的招牌。店员长小姐非常诧异，看起来身型瘦弱的他并不像是能吃这么多东西的人。　　 “点这么多吃不完的话，很浪费呢。客人您可以从中先选几样，剩下的下次再来尝尝也无妨。”　　 五条先生心情很好，摇了摇手指。　　 “我在等人呢，”他的声音轻快，“要先把所有甜点先尝一遍，选出最好吃的送给修酱。不用担心哦～”　　 从上向下看，能隐约看见他藏在墨镜后天空一般的蓝眼睛，盛着要溢出来的期待和喜悦。　　 是想把最好的留给喜欢的人呀，被年轻人的感情可爱到了的店长小姐掩唇笑。　　 “那我叫甜点师傅专门做点迷你款的给你试吃吧，吃那么多会腻的，就没办法把最好的留给喜欢的人一起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耳尖慢慢变红，掩饰地抓了抓梳得很整齐的白发。　　 坐在窗边的白发少年认真地试吃了很多款点心，纠结着选了几样对方应该最喜欢的。太阳逐渐西沉，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他等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店长小姐和甜点师傅窃窃私语，将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了白发的年轻人身上。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打破了店里的静谧。　　 五条悟觉得奇怪，懒洋洋地接起了夜蛾正道的电话。　　 “喂，夜蛾老师？”　　 那天下午，店长小姐和五条悟都没能等到让他们无比期待的那个人。　　 前一天表情狰狞地冲出店门，瞬间消失在门口的白发高中生让店里的两个人担心了很久。让他们意外的是，第二天这位猫一样的少年又来了。　　 “今天想来点什么呢？”　　 他依旧选了靠窗的位置，看起来心情平复了许多，没有戴墨镜，露出了一双比那颗名为「绀青之拳」的蓝宝石还要璀璨的苍蓝色眼睛。　　 “昨天觉得好吃的那些吧，记得要多放糖哦。”　　 外表精致细腻的甜品盛装在米色的骨瓷碟里，摆在这位漂亮的少年人面前。昨天还嗜糖如命的五条悟只是静静地看了它们一眼，转而望着远方的夕阳。　　 直到暮色降临，东京街边的路灯亮起，他才一言不发地离开。精美的甜品外表有些干裂，细密的糖霜早已融化。　　 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白发的年轻人每一天都会在下午推开这间店的大门，点几样店长小姐已经记住了的点心，望着窗外，坐上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