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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十劫宗

   十劫宗。   几座小院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   其中一座小院里,一袭青衫的女子拿着剑,在牌匾上写写画画,最后用剑意留下了三个字:天剑阁。   当最后一划落下,剑意消失。   牌匾上的字看着平平淡淡的,像是随手而为。   青衫剑客飞身而上,随手将牌匾挂在了小院门口。   做完这些,噌的一声,长剑归鞘,人影落向了地面。   她席地而坐,在其对面,一个棋盘摆放在眼前。   棋盘的对面像是没有人,但是当青衫剑客抬起满是英气的眸子时,一个少女模样的人倒映在了她的眼中。   少女眸子一黑一白,发丝也是半边漆黑,半边雪白。   她此刻正在抬头仰望天空,看着很高很高的地方。   那个地方在她的头顶。   此界渡过了飞升雷劫的修士,都会去往那个地方。   “仙界。”   “仙。”   她像是在思索,一瞬间无数的念头闪烁,然后又在下一瞬间消失。   最后,她看向了仙界的某处。   那里有一个一直在往下界看的仙。   仙界太卷,在下界,渡劫巅峰就能横行无忌。   而在仙界,仙人有时候也要夹起尾巴当孙子。   说好了成仙之后寿元无穷无尽,可成仙之后,每百万年,就会降临一次天人五衰。   这位仙人就是被上一次天人五衰损了根基,如果没有逆天的机缘,前路已经无望。   当下一次天人五衰降临时,他会死,最终仙灵之气归还给仙界,魂归天地,什么都剩不下。   很少有人能够心甘情愿的赴死,不管是人还是仙。   这个仙也不想死。   所以他想逃。   逃离仙界,做一个逍遥仙,不受那天人五衰之苦。   至于站在大道尽头这种想法,他曾经有过,而如今已经没这种想法了。   “你也是从此界飞升的,没记错的话,道号是渔夫。”看向仙界的少女这样说了一句。   她自然是不可能记错的。   天怎么可能会记错。   而且此界每个渡劫修士飞升时,她都会看一眼。   毕竟那些人可都是卷走了她家财的人……   “渔夫,该回来捕鱼了。”   渔夫不止是道号被称为渔夫,平日的生活里,他也是渔夫,每次闭关出来,就会出海捕鱼。   渔夫资质也不算好,在海上数次奇遇,遇见了好几次前辈修士留下的洞府。   这才堪堪修到了渡劫期。   又在渡劫期蹉跎了近万年,才达到飞升的门槛,勉强渡过飞升雷劫,成了仙人。   从东海飞升到仙界,是在仙界的一个湖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基本没什么人烟。   渔夫在仙界浪了几年,挨了几顿揍,几次险死还生,然后就乖乖回来,继续在这犄角旮旯做起了渔夫。   可能是在下界把运气用完了,这次捕鱼捕了几十万年,却是没遇到奇遇。   资质不好,还不想到别家宗门当小弟,又没有奇遇,以为传的神乎其神的天人五衰也就那样。   很自然的,他就被天人五衰给教育了……   从那时起,他就心心念念想要回老家。   老家多好,家乡人说话都很好听,见面后一亮身份,就会有人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为前辈。   手指缝里随便掉下点没用的杂物,捡到杂物的人恨不得把他当成再生父母给供起来。   而不是像仙界的某些脑残魔头一样,他不过是多看了一眼,那人就提着剑杀了过来。   那杀气腾腾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一行字:你这个杂种居然敢直视我!?   淦!   在他老家,这种神经病魔头根本没有没机会修炼成仙好不好。   在下界,魔头作恶的范围一大,自然会有一群人去收拾。   生怕魔头造成的负面影响太大,让天道的恶意占据上风,再次做出灭世之举。   仙界怎么搞的,竟然让这种神经病成了仙!   唉,还是老家好啊。   只是老家虽然万般好,却很难下去。   对他们这些只是真仙境的普通仙人而言,强闯下界,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十万年前,隔壁有个老哥就因为受不了天人五衰的折磨,强行下界了。   那老哥是个土生土长的仙人,祖上也曾经阔过,只是后来他家老祖宗被人给干死了,至此家道中落。   天人五衰来临时,没了老祖宗的庇护,这位老哥也只能应劫。   身为温室里的花朵,哪里经历过大风大浪。   只是被摧残了几下,就受不了了,于是使用老祖宗留给他的护身仙器,强行下界。   可虽有护身仙器,下界时却还是受了重伤。   可老哥却不在乎,以为到了下界,他就是老大,天道都管不了他。   一路特效拉满,日月颠倒,星耀如日,蔚蓝大海悬浮于天。   装完逼,又把下界众生当成血食,以此来疗伤。   然后老哥就追随着自家老祖宗的脚步,让人给干死了……   渔夫见到老哥凄惨的下场,当时就怂了。   他可没老祖宗留下的护身仙器,下界后怕是不止会重伤。   就算侥幸活命,到时天道摇一群人过来,他可就惨了。   于是渔夫就等啊等,等啊等,又等了十万年。   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就是想再等等看。   然后他就等到了一个飞升通道……   “一个没人用的飞升通道。”   “一个被主人抛弃了的飞升通道。”   “只需要轻轻一跃,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够从仙界去到下界。”   渔夫原以为这是又有人从东海渡过了飞升雷劫,然后飞升而来。   几十万年来,这种事情虽然很少发生,却也出现过几次。   遇见了,就唠唠嗑,享受一下前辈这个久违的称呼。   不久前就遇到一个,刚上来就问:“前辈,有没有见过我的小师妹。”   说完,还拿了一幅画像给他看。   刚飞升上来的仙人很穷,他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想法。   见到画像眼熟,就按照印象随手指了指路。   然后就继续泛舟捕鱼,直到今天,一个飞升通道出现在了他的左脚边……   “到底要不要下去。”   多年的仙界生活让渔夫变得很警惕。   这个飞升通道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坑。   但是真的好想下去啊。   错过了这次,那可就没下次了。   毕竟渡过飞升雷劫却不飞升这种事,可谓千古未有之事。   渔夫最终还是下去了。   偷偷摸摸的下去了,不像上一位老哥一样,下来的时候特效拉满。   渔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下界。   下去了之后就躲了起来,准备先观察观察。   十劫宗里。   正在与青衫剑客对弈的少女眯了眯眼。   下来了就好,下来了,再想上去,那就要问祂同不同意了。   想到这,祂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道身影。   这可是此界诞生以来,唯一一个渡过了飞升天劫,却没有飞升到仙界的修士。   很有纪念意义啊。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就像那个叫做云长生的家伙说的那样,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可为什么一定要飞升后才能成仙呢?”   “要是小渔夫肯乖乖听话,让我再好好研究研究,那我应该能弄明白这一界到底还差了什么东西。”   “小渔夫要是不让我研究,那我只能找人打死你,拿着你的尸体研究了。”   不过,仙界可真是小气啊。   这么大一个通道,偏偏一点仙灵之气都没有落下来。   真是抠到家了。   ……   ……   东海。   一竹筏飘荡在海浪上。   身着白裙的女子侧躺其上。   她一只玉手做枕,另一只手遮着眼,阻拦着灼人的阳光。   等正午过去,夕阳西下,她又翻了个身,眸子看着天上的云朵。   “云雪,能不能快一点,我自小就有点怕水。”   扑通。   海水绽开。   一柄秀气的长剑探出了海面。   小萝莉剑灵坐在长剑上,她双手叉腰,两腮鼓起,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无良主人。   御剑飞行,你说你晕剑。   弄了个竹筏,漂太快了你说你晕船,太慢了你又嫌慢。   碎裂空间赶路,你又怕空间风暴把你弄死。   成了凡人后怎么变得这么娇气?   林夕见此,也不理会正在闹别扭的小萝莉剑灵。   洁白长裙下,她那双修长的玉腿交叠在一起,两手枕在脑袋后面,姿态很是潇洒。   “成仙后好像一定要去仙界走一遭。”   “可去了仙界,再想下来就很麻烦了。”   “除了十万年前的仙,典籍上就没有其他仙人的记载。”   “所以真要飞升了,再想与我家相公相遇,怕是难了。”   “只能暂且先做个凡人再说。”   “咿呀咿呀。”小萝莉剑灵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嘟着嘴吐槽了几句。   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有病吧,为了个男人神仙都不做了,是不是情劫还没消退啊!   “你就当我情劫蒙了心吧。”林夕对于小萝莉剑灵的吐槽毫不在意。   她双腿微屈,一条腿架在了另一条腿的大腿上,那只白色绣鞋跟着脚丫摇摇晃晃。   “总之,就是放心不下。”   她嘴角勾勒出一丝浅笑,就算在这漫无边际的冰凉海水中,都能感受到她笑容中的那丝暖意。   “咿呀咿呀!”小萝莉剑灵气的又瞪了眼,然后拖着竹筏向着四季山游去。   林夕抿着唇,在咸湿的海风中看着落日。   “他确实不是小孩子了,留了七情花,只要不出四季山,渡劫期之前不会遇到危险。”   “但到了渡劫期,他也就会忘了我。”   “到时就算仙界再相遇,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总感觉这次要是真的飞升了,那这一别,会成为永别。”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海面上拂起一串水泡,云雪剑剑灵表示不想说话,并且吐了串泡泡。   林夕与云雪剑剑灵心意相通,自然知道这把剑心里在想些什么。   于是她继续道。   “等站在了道的巅峰,再去破他的太上忘情?”   “你是不是傻?”   “他修的是太上忘情,这门功法虽然缺点很多,但优点也很突出,那就是快。”   “很快很快!”   “只要不化道,那肯定是他先一步站在道的巅峰。”   “到时可能不是我破了他的太上忘情,而是他成功说服了我,让我断绝了七情六欲。”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小萝莉不想听你解释。   小萝莉只想静静。   唉,跟着一个恋爱脑的主人,真的好累。   也不知道上一任剑灵是怎么想的,选了这么一个主人。   当时要是选一个一心修道的主人,带着她起飞,成仙做祖,那该多好。   “总之呢,趁着他现在修为弱小,心里也还有我,我才有机会啊。”   “至于怎么破,我大概已经想到了。”   “应该会有用。”   “不过要先把他的命魂忽悠出来,不然他可不会乖乖听话。”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呃……竟然睡着了。”林夕看了眼海面,有些哭笑不得。   渡劫确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何况是飞升天劫。   睡着了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云雪剑就算是睡着了,也还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竹筏在海水中飘荡着,向着四季山而去。   当夜色降临时,林夕也合上了眼。   她也有些倦了,轻微的鼾声响起,带着疲惫。   天上云卷云舒,星辰闪烁着,璀璨明亮的群星零零散散的占据了整个夜空。   银白色的月辉洒落,温柔的将那一袭白裙的女子笼罩,为她驱散着海上的寒风。   “你不该如此做的。”   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   竹筏上突然间多了个人,他身着月白色长袍,背着长剑。   咕噜咕噜咕噜……   海里的云雪剑警觉了一下,感觉到来人是谁后,就继续睡觉去了。   林夕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体不自觉的往来人身边靠了靠。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后,就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   “太弱小了。”   来人又说了一句,皱着眉。   拿着柄法宝长剑,却又这样弱小,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的下。   将竹筏上的人搂在怀里,一步踏出,来到了四季山。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咿呀!”   某个惨遭抛弃的萝莉剑灵惊叫了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   道比情重,终究是有情的。   让林夕飞升可以,这是大部分修士修炼的目的。   让这样弱小的林夕流落在外,这不可以。   他眸中苍白一闪而逝。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希望不会太麻烦。   白云,微风。   微暖的光线透过窗纸照了进来,略有些灼人。   睡在紫红色木床上的林夕似是感觉有些热,于是踢腾了一下被子。   窗外的光从床头的雕花射入,在其脸上映出斑斑点点的细碎光影。   感觉阳光有些刺眼。   刚刚将被子踢掉的她顺手一扯,又将被子蒙过了头顶。   过了一会儿后,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哀鸣。   “热~”   不盖被子,阳光太刺眼了。   盖了被子又太热了。   这对于一个赖床的人来说,就很烦。   就像春日里睡得好好的,窗帘却被拉开了,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中徘徊。   这时候,有些人会妥协,顺着拉窗帘那人的意思,起床穿衣洗漱。   有些人会选择破罐子破摔,继续睡。   就如此刻的林夕。   渡过飞升天劫,本该是此界修士最高光的时刻。   无数年的苦修终于见到了成果,从此神仙事,不再惧怕时光的冲刷,彻底的脱离了肉体凡胎。   然而她只感觉很累,很疲惫。   在海上漂着的时候,还有些警惕。   可到了四季山,感觉到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身体的警报解除,她也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旁边的男人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支着个脸颊等了一会儿。   没大碍,只是有些虚弱。   得出如此结论,他又交代了两句,就回去修炼了。   因为林夕的事情,他已经耽误了太多的修炼时间。   “为什么?”   走之前,男人还这样说了一句。   修了太上忘情,一心大道的他有点看不懂林夕的操作。   不明白好好的仙不去做,反而削了仙基,强留在此界。   耐住这千年万年的寂寞,抛却红尘里的欢乐,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成仙吗?   就像如果林多多一直都在,只怕也看不懂林夕当年的操作。   “渴~”   两个日夜后,床上的人又喊了句,声音沙哑,带着虚弱。   一个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水珠顺着勺子的底部,嘀嗒一声落了下去,润湿了她干涩苍白的唇瓣。   “是……谁啊?”   林夕眉眼轻颤着,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许是睡了太久,看向四周时,只感觉雾蒙蒙的,有些模糊。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四季山。   而有床有被子,温度适宜,外面还有一阵阵的花香,那只能是四季山山顶的宅院里了。   这是被云长生捡回来了?   还是因为睡了太久,云雪剑已经拖着竹筏,游到了四季山?   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檀口微张,露着小白牙,将勺子咬住后,美滋滋的嗦了几口。   温热的水流顺着咽喉落向食道,最后流淌进了胃里。   嘴里回荡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甘冽清澈,闻着很舒服。   几勺水下去,林夕恢复了点力气,看旁边的东西也不再朦胧。   她抬起纤手揉了揉眼睛,偏过头,看向了拿勺子的人。   入眼处是一身鹅黄色,心里顿时有些失落,想了想却也觉得正常。   “太师尊,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李月将碗放下,面上是明媚的笑意,很温婉。   “如果有感觉不舒服,要及时告知我,我换一个食补的方子试试。”   “食补?”林夕语气诧异。   “对啊,食补,太师尊现在太虚弱了,而四季山没有给凡人使用的丹药。”   “有这么虚吗?”   林夕有些不适应的抬了抬手,曾经一指就能撕碎空间,如今却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太师尊也无须太过担心,师尊说您的情况与我差不多,过个三五十年仙基就会复原,两三百年后就能重临仙境。”   天雪是直接把乾坤境的仙基给搅碎了。   天云给雪云剑留下力量,用了十万年将仙基修复。   林夕可没有天雪这么狠,她只是将自身仙基给挖了出来,然后又塞了回去,仙基只是轻微受损。   就像有人把某块骨头剔了出来,然后又塞了回去。   骨头与血肉重新融合,需要许多时间。   很是轻描淡写的描述,但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的痛苦。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麻药……   按林夕的感觉,挖仙基的痛苦,比当年将李月身上的器纹复刻在身上时的疼痛,要疼的多。   那呲牙咧嘴的模样肯定很狼狈。   “三百五十年吗?”林夕点了点头。   这时间与她计算的差不多。   到时候要是破不了云长生的太上忘情,那拖延拖延境界的恢复,差不多该是与云长生一同飞升。   不过,要先当三五十年的凡人了。   “月儿,我记得你会武功,对吧?”   “确实会一点微末的武学。”   李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桌上的碗给收起。   那碗里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在某人的鼻腔里流转了一圈。   咕噜咕噜。   林夕捂着肚子,有些尴尬的望着床顶。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师尊这副模样,就先别想着学武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音慢慢临近,那双云纹白色长靴跨过了门槛。   依然是那身月白色的长袍。   头戴玉冠,气质缥缈出尘,神情冷冰冰的,说话声也有些冷。   见到这样的云长生,林夕有些窘迫,身体往被窝里缩了缩。   她低着头,两只手无措的纠缠在一起,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李月见到这副场景,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谁是师尊,谁是徒弟。   她左右看了眼,放轻脚步走到门口。   “师尊,徒儿先去修炼了。”   “去吧。”   云长生点了点头。   李月闻言,又看向林夕。   “太师尊,有事喊我的名字就好。   说完,她转身,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刚走到围墙外,她脚步又瞬间停住。   只见俩柄剑正探着剑尖,悄悄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咳咳。”   李月捂着嘴轻咳了一声,脸上明媚的笑意敛去。   云雪剑的剑灵吓了一跳,见是李月后,她拍了拍贫瘠的胸部,剑尖弯了弯。   “咳咳……窥探长辈隐私,这样不好。”   李月义正言辞的说了句,然后默默的爬上了围墙的墙壁……   修仙的事情能叫偷窥吗?   这叫做观察学习!   对于林夕那仿若做错事的表情,云长生只是平静的看着。   梦里一千年,现实里两百年,他很了解她。   这女人此刻就是在演戏而已。   就像在梦境里,林夕一心修炼,枯坐几百年,云长生问了句会长痔疮吗。   然后这女人就要脱衣服给他看。   当初想来也没什么。   现在仔细回想,这女人可能是坐久了太无聊,于是对着他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的林夕,早就没了羞耻心,节操这两个字,也早就丢了好几百年了。   “师尊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云长生冷漠的看了眼林夕。   “削去仙基,一旦出了差池,仙基彻底毁去,这世间可没有天云来给你修补仙基。”   “而且就算真的再出来个天云又如何?”   “你知道修补仙基需要多少年吗?”   “只是凡身的你能活这么久吗?”   “到时就算轮回归来,你还是你吗?”   云长生一连几个问题,语气越发的冷漠。   就像当年云长生逾越,抓向了林夕的脚踝,那时的林夕语气也是这样的冷漠。   “我削的挺顺手的,感觉没什么问题。”   林夕低声说了句,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她十根修长白嫩的玉指时而交叉,时而互相纠缠,最后柠成了一团麻花。   心里面也嘀嘀咕咕的,一直碎碎念个不停:   目前打不过,暂且忍一忍他。   娘子这个称呼刚得到不久,就又变成了师尊,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啊。   不过生气好啊,总比当初不闻不问的好。   这证明心里还有她。   只是道比情重,却没有彻底忘。   就像云长生刚上四季山时,就像当年她躲在黑棺里时,云长生虽然重要,但肯定没有修炼来的重要。   林夕心里念叨了一大堆,然后继续摆烂,不管云长生说什么,她都不反驳。   偶尔瞥一眼云长生,心里又觉得不爽,当年这男人做错事了,还经常顶撞她。   凭什么她做错事了,她就不能顶撞他!?   试着抬起头,与云长生那双冷漠的眼睛对视,瞬间又怂了。   又被训了半个时辰。   最后实在不堪其扰,于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凭什么训斥我,我可是你师尊,哪有徒弟教训师尊的。”   一个凡人,就算说话的声音再小,也总是会被合体期的修士捕捉到。   林夕话音落下,云长生训斥的声音立刻停止。   接着,男人那冷若寒霜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了女人。   “师尊刚刚在说什么?”他那声音就像有人往冰河里扔了块冰块,除了冷,还是冷。   “……”   林夕没敢再说。   力量决定着家庭地位。   当初还是渡劫修士,该认怂的时候都得认怂,更何况现在只是个凡人。   她抿了抿唇,酝酿了一下情绪,仰起头,明眸可怜巴巴的看着云长生。   “我累了,想睡觉。”   说完,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还偏了下头,洁白贝齿咬着唇瓣,让唇瓣看着更苍白了一些。   “想睡就睡吧。”云长生看了她很久,然后走到床沿,抓起她的手,一丝丝灵力流转,却没有将灵力渡进去。   现在的林夕虚弱的比之很多凡人都不如。   很微小的灵力进入她的经脉,都有可能将她的经脉撕裂。   将仙基挖出来再塞回去这种操作,云长生也是第一次见。   当时刚见到林夕,还以为这女人这辈子只能当个凡人了。   心里想着要不要抽个三五十年陪一下,直到林夕寿终正寝。   后来仔细检查了林夕的身体,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大碍,有事就喊月儿,她做了一百多年凡人,对于如何做凡人这件事,很有经验。”   正在围墙偷窥的李月:……   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干嘛说起她!   然而四季山她辈分最小,也不敢反驳。   不过里面这俩人,果然有奸情啊。   她暗自八卦了一下,见到云长生投来的眼神,立刻点了点脑袋。   “好好睡。”   云长生丢下了三个字,身影变淡,消失不见。   此行本来就是警告林夕,别再整出幺蛾子,打扰他修炼。   如今警告的目的达到了,那也就该走了。   过了会儿。   见周围没了动静。   蒙在被子里的林夕探出脑袋,眼睛左右瞄了瞄,确定云长生真的去修炼了,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身。   穿好鞋袜,脚步轻盈的走向门口。   云长生走了,她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平淡。   在阳光下张开双臂,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哈切,见到院子里熟悉的一切,抿唇轻笑了一下。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好在总算达成了目的。   围墙三人组见此,纷纷有些失望的离去。   还以为这两人会吵起来的。   不过也对,修了太上忘情的生物,怎么可能会吵架。   雪云剑咻的一声,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云雪剑越过围墙,小萝莉剑灵趴在剑身上面,眨着萌萌哒的大眼睛,剑身亲昵的蹭着林夕的身体。   李月也跟着走了进来,在院子里找了个采光不错,微风拂面的地方,盘膝坐下,然后继续修炼。   感觉还不错,至少比在雪地里修炼要强上很多。   “月儿,长生是怎么交代你的。”林夕走到秋千旁,支着下巴,安静的坐着。   “刚突破元婴期,师尊让我巩固一下修为,顺便照顾一下太师尊。”李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林夕闻言,眼角弯了弯。   傻姑娘啊,你被你师尊给忽悠喽。   你那是恢复自身修为,根本没有瓶颈这一说,自然也不需要巩固修为。   那个男人就是自己懒得照看,就忽悠了个壮丁。   秋千轻轻摇晃,林夕代入着云长生此刻的想法,计算了一下云长生下次出关是在什么时候。   可能是中秋或者除夕这些节日。   也可能是她的生辰。   也可能几十上百年都不出关。   修了太上忘情,这些事情说不准。   从修炼中醒来,想起来了,就会出来看看。   就像林夕当年的师尊,一直到飞升前,都没有与林夕见过里面。   道比情重啊……   “感觉就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她倒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心中低语了一句。   不然被李月听到了,怕是要被徒孙笑话。   丝毫不知徒孙已经现场观摩了她认怂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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