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是谁
时间已是晚间。 四季山顺着空间的夹层,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十劫宗所在的那座山。 云长生走之前喊的很大声,很有气势。 然而他本身已经是强弩之末,手里的清晨剑不知掉到了何处,早已不在手中。 当到达地点时,他再也站不住,整个人摇摇晃晃。 戴在颅骨上的面具碎成了好几块,掉落在地。 残破的月白色长袍像是湿掉的纸,晚风拂过,长袍就这样被风撕裂,然后脱离身体。 衣服掉落,里面也只剩了一具猩红的骨架。 然而就是这具骨架也没有保持多久,猩红的血浆在骨架之上翻滚,一点一点的将骨架吞噬。 当血浆停止翻腾时,只剩颅骨孤零零的被埋在山林里。 那颗颅骨随着倾斜的四季山滚啊滚,渐渐的上面粘满了碎石草屑还有枯叶。 偶尔撞到一块石头,颅骨和石头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终于,一路跌跌撞撞,当落进一个土坑里时,颅骨终于停止了滚动。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个土坑,刚好是林多多专门挖来埋四季山众人的坑。 夜晚的风带着诡异的寒凉。 月光洒落,一点一点的被颅骨吸收。 他眼窝里一簇火苗忽明忽暗,被那寒凉的风一吹,火苗彻底暗了下去。 “会……活……着……的……” 他不能这么死。 要是死了,林夕怎么办? 临走时的威胁还会不会有效? 于是颅骨眼窝处的火苗又亮了起来,不管是再冷的风吹过,他都始终亮着。 他的嘴巴还一张一合,上下牙齿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结束了,你还活着。” 穿着洁白长裙的女人找到了云长生。 她蹲下身,小手轻轻抚摸着颅骨的头顶,最后干脆将颅骨搂进了怀里。 也没管脏不脏,她额头抵着颅骨的额头,轻轻蹭着。 “一切都结束了。” “你做到了。” “听话,睡一会儿,明天就不疼了。” 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声音很是柔软,抚摸的动作也越来越温柔。 直到颅骨里的火苗熄灭,林多多才停止了抚摸的动作。 四季山与巨大佛掌相撞时,她也受了重伤。 不过伤的肯定没有云长生重,勉强还能自由的行动。 吃了疗伤丹药,将脱力昏迷的李月安顿好,就一路寻寻觅觅,寻找着云长生的身影。 好在即将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是找到了。 对于林多多而言,哪里有云长生,哪里就是家。 是土坑还是床铺,这并不重要。 她眼睛眯了眯,将身体里的力量缓缓传递给颅骨,维持着颅骨里似乎随时会熄灭的生机。 “你……你……是谁?” 颅骨里发出声音。 林多多闻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早有预料。 对于这个问题,她已经很熟练。 上一次是死不承认,咬死了自己是林夕的玄侄孙女。 而这一次,是咬死了自己就是林夕。 “我是林夕啊,是你的师尊,是你的娘子。” 她回答的很顺畅,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否认过这个身份,只是林夕让她撒谎,于是她就嘴硬了一辈子。 哪怕后来俩人心知肚明,她也从没有正面承认。 “那……她……是……谁?” 颅骨再次发问,声音比原来小了许多。 但还是坚持着不肯睡去,只想要得到答案。 “也是林夕啊,谁还没有几个分身,对吧。” “安心啦,她死了也就死了,也就是损失了一个分身而已,没事的。” 只剩下颅骨的云长生闻言,脑袋一瞬间宕机。 他沉思了一会儿,像是要将这件事理顺。 最后干脆放弃治疗,重复了一遍林多多说的话。 “你……是本……体,她……是……分身,分身……死了……也……是没……事的?” 没等他理清楚,意识就陷入了昏沉,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最亲近的人哄骗一下,就很容易相信。 对于现在的云长生而言,他只是只需要一个睡着的理由,因为他真的已经很累了。 身体只剩下了碎骨,魂魄稀薄的宛若透明,只是勉强保持着完整。 能坚持到现在,只是不想死而已。 “乖,睡一会儿,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林多多轻声说着话,嘴里哼着一首来自蛊族的摇篮曲。 她身体一直维持着手抱颅骨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此刻的四季山仍然滞留在半空中。 云飘过时,留下水雾,土坑里的泥土变得潮湿。 到了白日里,一根桃枝伸了过来,努力的长大,替坑里的俩人遮住了阳光。 就这样又是几个日升日落。 不知道是第几日,一袭青衫的剑客踏上了这座山。 依然是满身的英气,眼眸中的剑意锋锐了许多。 只是比起与云长生分离时,那双眸光越发的淡漠。 看着土坑里抱着颅骨的林多多,容晓羽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蹲下身,用手戳了戳林多多的脸颊。 “你们是以什么身份停留在这里?” 她如此询问了一句。 林多多听到动静,睁开眼,见到这身在凡间与她纠缠了了几十年的青衫,眸光迷茫了一下。 “你怎么又蹲到我头上去了?” “……” 场面寂静了一下。 容晓羽看了看自己,不觉得蹲在林多多头上有什么不妥。 于是又问了一句。 “你们是以什么身份停留在十劫宗的?” “哦,你等等。” 林多多总算清醒了过来。 刚刚她还以为这里还是那个小城,否则睁开眼抬头望的时候,怎么会又是这个女人? 好在总算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里是容晓羽的地盘。 而她和云长生是人在屋檐下。 “那个,你等等,我找找。” 林多多在储物戒指里一番摸索,然后拿出了一块令牌。 “十劫宗客卿长老令,你师尊给的。” 当初林夕回到红尘完成俗事,遇到陆代柔时,陆代柔怕这傻白甜被欺负,于是就丢了一面令牌给林夕。 隐仙一派的四季山在外面名声不显。 而红尘一派的十劫宗在外还是有几分盛名的。 遇到一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十劫宗的名号能吓退许多人。 “这样啊,那能不能将山挪一下,你们遮住下面的阳光了。” 容晓羽看了眼令牌,默认了四季山的人可以停留在十劫宗。 “没力气了,要不你自己推一下?” “我自己推?” “嗯,你自己推,别推太远啊。” 有十劫宗的客卿长老令,那自然可以停留在十劫宗。 一袭青衫的剑客背着剑,悬停在半空中。 她比划了一下四季山,又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尝试着推了一下。 推的时候才发现,四季山不是很重。 “别推太远。” 土坑里的林多多感觉到四季山的动静,连忙喊了一声。 怕容晓羽听不见,她还一边喊,一边挥舞着小手。 要是推离了十劫宗的势力范围,那些人怕是又要找过来。 “哦。” 听到动静,容晓羽点了点头。 她往下看了眼,见四季山的阴影已经离开了她的小院,耀眼的阳光重新附着在了那些悬挂在小院各处的剑上。 于是停下了手,转过身,准备继续回去下棋。 “喂,那个,客卿长老每月有供奉吗?”林多多朝着天边喊了一句。 “有的,有基础的供奉,如果想要更多,需要对十劫宗有贡献。”容晓羽点了点头。 “那能找几个人给我徒儿治治伤吗?” “好像可以的吧?”容晓羽也不是太清楚。 她不怎么管十劫宗的事。 现在管事的,是陆代柔的师叔,也就是容晓羽的师叔祖。 一个修了一万多年,刚刚修成渡劫的大能。 “能帮我问问嘛?” “你拿着长老令去宗门里问吧。” 容晓羽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赶着去修炼,没功夫和林多多在这里唠嗑。 然而片刻后,这姑娘就又被喊了回来。 原来是林多多抱着云长生的颅骨,拿着十劫宗的客卿长老令跑去十劫宗问。 最后几番周折,又找到了容晓羽。 “他们说,这个令牌最高可以请动宗门里的少宗主。” “那好吧。” 又被抓了壮丁的容晓羽看着令牌,还有陪同在林多多身边的侍从。 见侍从点了点头,确认了确有其事,她也就答应了。 走的时候,才想起来当年陆代柔去红尘里历练时,就是宗门的少宗主。 给的令牌当然是能请动当年的陆代柔。 如今她是宗门的少宗主,那这令牌就可以请动她。 “嗯,这令牌只能用三次。” “用完后,就不能再找我帮忙了,只剩下了客卿长老这个身份。” 容晓羽将颅骨接过,在十劫宗四处倒腾,翻找着疗伤的丹药,找了半天后,像是记起了什么,伸出了三根手指。 “知道了。”林多多点头,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浅笑。 这令牌能请动什么人不知道,能用几次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有多怕麻烦啊? 果然,只要不跟修了太上忘情的人有感情纠葛,那修了太上忘情的人也是挺好相处的。 又是几经周折,容晓羽又问了问少宗主可以享用的规格。 在得知少宗主可以在宗门里予取予求后,她看了眼手里奄奄一息的颅骨,觉得宗门里这点家底可能要被败光。 “你把丹药化开,稀释成灵液,再把颅骨放进去,他过段时间应该会自己好。”林多多看了眼颅骨,语气有些不确信。 如果是林夕伤成这样,那在灵气浓郁之地过上几年,身体应该能长回来。 至于云长生能不能做到,她也不是太清楚。 只能希望云长生这些年法术没有落下,四季长存修的足够高。 否则这样的伤势,真的很麻烦了。 “伤成这样……” 容晓羽低语了一句,想着这需要多少丹药。 然后就见到林多多自己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那是四季山这几万年的积存。 林夕虽然不怎么炼丹,可四季山数万年来,总有个别喜欢炼丹的。 “我自己有丹药,不过有些丹药品阶太高,我没能力化开。” “……” 搞了半天,原来真的只是想抓个壮丁啊。 容晓羽彻底弄清楚了林多多的目的,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丹药玉瓶,点了点头。 “我帮你化开。” “就化在四季山吧,那里有个温泉。”林多多说完,才想起来温泉好像在上一次战斗中被埋了。 然而容晓羽听到她的话,已经点头答应。 “好。” 说完,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四季山她上去过,很熟。 温泉在哪,她也是记得的。 然而看见被埋了的温泉,她脚步一顿,脑海里蹦哒出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又被抓壮丁了? 但答应都答应了,那就动手吧。 几分钟后,林多多急急忙忙的赶上了山,而温泉已经恢复了清澈。 一颗又一颗的丹药落入了水里,灵力流转,丹药在水里化开。 清澈的温泉转为了洁白,然后开始沸腾,咕咚咕咚的冒起了泡。 那股热气冲散到周围,浓郁的灵力让周围的花草树木钻出了石缝,摇曳着重新长了出来。 容晓羽想了想,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滴了进去。 “应该能恢复的。” 说完,将云长生的颅骨扔到了温泉里。 她做完这些后,转过身,然后比划着手指。 “那令牌还能用两次。” “知道了。” “对了。” 容晓羽看了眼林多多,手指并拢,握成拳头。 想了想,又把拳头给换成了剑。 砰! 剑光闪过,林多多的身影横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树上。 “当年你趁我弱小时,以修为压我。” “如今我趁你弱小,以修为压你。” “这很公平。” 容晓羽说的是天问山上时,她与云长生拜堂,林夕曾以修为强逼她。 林多多也明白她说的是这件事。 等声音散去时,那一袭青衫已经不见了踪影。 “什么嘛,每次出来都没好事。” 林多多揉着自己的腰,然后用袖摆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轻声念叨了几句,想着都已经被林夕坑了多少回了。 虽然她也经常坑林夕来着…… 想到这,怒火消散了一些。 毕竟彼此彼此,老大别说老二。 “唉,到时候那女人回来回来,你给我狠狠的揍她屁股。” “多揍几下,她就老实了,就听话了。” “最好是在月儿面前揍,把她的羞耻心全部扯碎。” 林多多揉着腰,坐倒在了温泉旁边。 她低语着教授云长生驯妻秘诀,也没管只剩颅骨的云长生到底有没有听到。 “那个,太师尊找我?” “……?” “是月儿啊。” “来了多久了?”林多多眸子眯了眯,笑的很危险。 “刚来。”李月也蹲坐在了温泉旁,呼吸着温泉里四散的灵液,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想给太师尊报个平安。” “差点忘了。”林多多闻言,揉了揉脑袋,这才想起山上还有个人。 之前忙着云长生的事,把李月给忙忘了…… “太师尊,现在安全了吗?” “嗯,安全了,你以后好好养伤就好。” “那就好。” 李月闻言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她看着天上的烈日,然后与林多多一样,将眼睛眯了起来。 “我要是修炼的更努力一些,事情或许就不会这么糟。” “这件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 林多多轻声安慰着自己的徒孙,偶尔回头看一眼,感受一下云长生还活着没。 “对了,太师尊今天想吃什么?” “猴死了没?” “没。” “可惜了,没猴脑吃了。” “……?” 李月沉默着没有回话。 都多大的人了,干嘛老是跟一只修行不过三百年的猴过不去? 她用绣鞋蹭了蹭脚下的泥土,然后低头看着地上。 本来是想数蚂蚁的,结果山上的蚂蚁也已经死完了。 “阿雪和小剑剑前辈呢?” 她默默转移了话题,希望林多多不要总想着吃猴子。 “他们两个功德护体,没有生死大仇,没人会动他们。” “放宽心就好。” “那就好。”李月点头。 她其实没受多重的伤,就是操控四季山的防护法阵与巨大佛掌相撞,有些脱力了而已。 与林多多闲聊了一会儿,报了个平安,又做了几顿饭,就去修炼去了。 温泉旁又只剩了林多多一人,还有个浮浮沉沉的颅骨在温泉里陪着。 转眼间过了月余。 温泉里终于有了一些其他的动静。 一直浮浮沉沉的颅骨醒来过来,开始说话。 “娘……子。” “嗯。” 林多多应了声,一个月的殚心竭力,她有些疲惫,但听到温泉里的动静后,立刻回过了神。 她转过身,趴在温泉旁,双手撑着脸,与温泉里的颅骨对视着。 那颅骨里两朵小小的火苗出现,像是在看着她。 “娘……子。” “诶。” “娘……子。” “嗯。” 一个女人,一个骨头,就这样不厌其烦的一问一答。 一直到了天黑,云长生或许是感觉有点累了。 温泉表面咕噜咕噜冒了几个泡,那颗颅骨就又沉了下去。 应了一天的林多多眨了眨眼,她将身上满是泥土的长裙脱掉,光着身子下了温泉。 双手在温泉里寻觅了一番,找到了云长生的颅骨,将其抱在了怀里。 “我在的,一直都在,没有离开过。” 像是回应她。 云长生的颅骨深处一缕碎魂挣扎着冲了出来,上面携带着林多多的气息。 “好了,不要试探,我说了,我是林夕。” 林多多将那缕碎魂按了回去。 她抱着颅骨,脑袋枕在岸边,修长玉足在温泉里戏着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抬头望去,是群星与月。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象牙般的肌肤上,为她的身躯披上了一层迷蒙的白纱。 许是感觉有些困了,那双倒映着星辰的眸子缓缓合上,星眸的主人就这样睡了过去。 那长长的睫毛却还不不时颤动一下,每当水里有任何动静,她都有睁眼的冲动。 好在云长生一晚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疲惫了一个月的林多多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 …… 十劫宗。 天剑阁。 容晓羽将一把长剑挂回了墙壁上,然后走到院落里,坐于棋盘前。 那代表着众生善恶的棋子再次落下。 黑色代表恶,白色代表善。 坐于对面的少女仰着头,感受着身上的枷锁一点一点的去掉,祂近日里笑容也变得多了许多。 那头半黑半白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摇着,像是在与自己的主人一起庆祝。 “当年天云说,天道不该有七情六欲,我没有反驳。” “因为天道确实不该有七情六欲。” 少女回忆着十万年前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她漫长的过往而言,十万年而已,恍若昨日。 “天道只需要带着这个世界一直向前走,走到更高的位置,直到周围万籁俱寂,前方没有了路。” “不懂。”容晓羽摇了摇头,继续专心下棋。 每一颗棋子落下,她的修为就会上涨一分,这世间的气数也默默的朝她而来。 “不懂没关系,你将来会懂的。” “嗯。” 她本就沉默寡言,修了太上忘情后,话就更少了。 除非必要,否则能不废话,就不废话。 “那把剑落哪了?”对面的少女忽然问了句。 “清晨剑吗?落渔夫那了,他总是动一些歪门邪道,已经影响到我修炼了,我想让他安静一些。” “真是如此吗?该不是帮云长生祸水东引吧?” 少女用手支着脸,看着容晓羽的眼睛。 片刻后祂笑了笑,道了句:“打鱼的散播瘟疫,确实影响了人间气数,也影响了你修炼。” “不过,靠那几个苟延残喘的渡劫修士,还不够他伸展拳脚的。” 清晨剑代表着那个杀材的传承。 当年这一界许多人被那杀材杀的道心破碎,郁郁而终。 但总有几个挣扎着修成了渡劫。 云长生当初虽然送走了几个,但还有好些人还在这个世上。 上次云长生挥出一剑,有雪云剑掩藏气息,那些人最终没有找来。 如今云长生又挥出了一剑,那些人本该寻过来的。 但清晨剑却在半途掉了,刚好落在了渔夫手里。 那些人自然也就去找渔夫了。 “虽然是一帮苟延残喘的老头老太太,但终究都是渡劫修士,平日里还是很不好对付的。” “刚好,如今一并清理掉了。” “省的老是打界心的主意。” “嗯嗯。”容晓羽点头附和,然后继续下棋。 私心什么的,当然是不会有的。 “该你了。”少女拿起棋子,啪的一声落了下去。 “哦。”容晓羽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后,拿起棋子,看着棋盘沉思着。 …… …… 蔚蓝的大海上,渔夫看着手里的剑,脑海里闪过了几万种折磨剑的方法。 这把剑的气息他记得。 当初在仙界时,他只是多看了这柄剑的主人一眼,就被那魔崽子追杀了几千万里地…… 突然间,周围空间波动了一下。 渔夫见此也不以为意,大概是路过的渡劫修士。 虽然在大海上很难遇到其他渡劫修士,但并不代表不会遇到。 “就是这里。” 虚空里,一双双眼眸突然浮现。 那几双眼睛看着渔夫手里的剑,互相点了点头。 确认了眼神,遇到了对的人。 几人一声大喝。 “杀!” 在渔夫疑惑的眼神里,一场战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爆发了。 而渔夫此刻脑海里想的是:难道我想要奴役这个世界的阴谋暴露了? 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渡劫来砍他!? 死了几个渡劫,且是很快的死了。 这件事瞒不住的。 渔夫看着趁机逃跑的清晨剑,没有去追。 他也没有管渡劫修士死后那翻滚的天地异象,而是隐藏在了更深处,不见了丝毫踪迹。 除了冥冥中那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世间已经没人能找到他了。 ………… 小镇里。 神卦拨动着罗盘,看着窗外的天空踌躇了很久。 总觉得再不飞升,以后就没有机会飞升了。 但卦象落地,显示飞升概率是九成八,他终究是没有踏出最后那一步。 “多事之秋。” 他叹了口气,落下窗口的帷幕,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对了,把这个东西送到书院。”他拿了个罗盘出来,递给了一个小道童。 小道童点头称是,接过了罗盘,转身出了门。 走的时候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在冯老头飞升不久后,书院里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有着破碎虚空的武功,有一点还算过得去的修行天赋。 她名为洛月灵,自称是书院众弟子的师娘。 她说她想完成冯老头未完成的事情,教化众生。 至少等天灾人祸降临时,这书院也能像当年救了冯老头的那个书院一样,世人能多个吃饭的地方。 “啧啧。” 坐在椅子上的神卦咂了咂嘴,往四季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年林夕为了让云长生在梦里配合她,于是用太虚之道编了个故事,哄骗了冯老头飞升。 太虚之道修到极致,可以演化一切真实。 林夕当初只是渡劫修士,离极致还远。 不过影响一个普通人还是没什么问题。 在故事完成时,现实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于是故事里的小师妹,就这样从故事里走了出来。 …… …… 四季山。 倒塌的房屋已经重建。 随处可见的碎石树枝这些,也已经收拾干净。 这些都是李月做的,这姑娘虽然嘴上说着修炼为重,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分了个分身出来,帮着林多多干了许多的杂活累活。 她花了好几天清理好了四季山,然后拿着十劫宗的客卿长老令牌,去申请了许多的丹药。 少部分投喂给了林多多还有她自己,大部分都被她化进了温泉里。 “太师尊,累了就去休息吧,我帮您看着师尊。”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林多多看着乖巧娇俏的徒孙,又看了眼温泉里只剩下了颅骨的逆徒。 难道是她收徒的眼光太差了? 为什么云长生的徒弟这么听话,而云长生却这么叛逆。 明明当初说好了,不修太上忘情的。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修了。 真是逆徒! 林多多盯着温泉里的颅骨,眨了眨眼,然后指节弯曲,用力敲了一下颅骨的额头。 “让你不听话!” “你看我这次这么信任你,所以你以后也要一直信任我,知道吗。” “两个人互相隐瞒,骗来骗去的,很好玩?” 咕噜咕噜。 温泉里的颅骨吐出一串泡泡,然后沉入了温泉底下。 一旁的李月见到自己师尊被太师尊教训,也不敢出头,只能在一旁看着。 “那个,太师尊,我去看看那几棵树恢复的怎么样。” “去吧。” 林多多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 李月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大家都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看着还在训人的林多多,抿着唇,眼角弯弯的,露出了一个浅笑。 见林多多转身瞪过来,身形化为了一道流光,去往了山脚。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你看看,都让你徒弟看了笑话去。” “诶诶,你什么意思!” 林多多看着云长生颅骨里忽明忽暗的火焰,终究是没有再说教。 见到温泉里没了动静,她转而开始了一个人自言自语。 “早知道你最后会修太上忘情,那我当初就不答应你了。” “明明说好了的,你也说你能接受的。” “结果最后反悔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就像当初说好了只摸腿的,最后却总想把手伸进我裙子里。” “而且说好了只是看看的……” 咕噜咕噜。 温泉里又冒出一串水泡,颅骨浮了出来,两朵火苗在颅骨的眼窝里跳动着。 他像是在观察,又或许是在倾听。 后来可能是听累了,颅骨在温泉里晃晃悠悠的,眼窝里的火苗逐渐熄灭。 “嫌我烦了?” “以前我唠叨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还说想要我天天在你耳边唠叨。” “现在竟然嫌我烦了?” 天色慢慢的黑了。 温泉里也逐渐没了动静。 林多多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响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脱了衣服,坐在了温泉里。 她数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星,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 容晓羽上次把山推了推,让山的阴影不再笼罩她的屋子,自那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李月怕林多多无聊,一直没有把分身召回。 她每日里做做饭,逗逗猴,偶尔会被桃树邀请,让她尝一尝这次结出来的桃子甜不甜。 又过了两月。 云长生依然只是一个颅骨,而温泉里的乳白色却慢慢淡了下去。 林多多见此,皱着眉翻箱倒柜,又凑出了许多的疗伤丹药。 如此几天后,云长生的骨头终于长出了其他的部位。 先是颈椎。 然后是肋骨。 接着是双手双脚。 他的骨架试着在温泉里走动了一下,跌跌撞撞的。 “别乱动。” 林多多站在温泉外喊了句,温泉里的骨架顿时不动了。 不过眼窝处的小火苗却是跳动了几下,像是在眼巴巴的看着林多多。 “好了好了,等会儿就进去陪你。” 林多多闭着眼感受了一下林夕现在的状态。 林夕将一切都留给了她,包括仙基。 现在风水轮流转,俩人切不切断感应,是她说了算。 感觉到林夕暂时无碍,她睁开眼,一个飞身跳进了温泉里。 水花溅起时,她嘴里嘟囔了一句:“别浪费。” 这可都是灵丹妙药。 于是溅起的水花又都飞回了温泉。 林多多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云长生,张开手,将其拥入了怀里。 “真硌人。” 她语气有些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