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很合理
很多人总会看到有老人坐在太阳底下,一坐就是一下午,话也不说。 时而笑笑,时而落泪。 看向老人混浊的眼,是一片苍桑。 那是老人在回忆他的人生,从幼时牙牙学语,跟着一群同龄人上蹿下跳。 慢慢的,小儿成了少年,城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在读书。 偏一点的地方,少年人已经在帮家里人做事了。 当少年长成了青年时,可能是通过自己认识,可能只是通过父母介绍凑合,就这样遇见了要相伴一生的人。 那个男人或者女人,陪着一起走过了春夏秋冬,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往后的记忆里充斥着这位伴侣的影子。 从衣食住行,到全家出门踏青旅游。 从养儿育女,到儿女成婚。 最后相携着老去。 当伴侣中的某一人先行死去,另一人总会有些不习惯。 点点滴滴的回忆在脑海里划过,拼凑出了他的人生。 这一回忆,会很久,很久…… 云长生也回忆了很久。 从心魔被林多多发现,那时的他还是将林多多当成师尊。 他也没有猜错。 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个与他师尊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像他师尊一样迁就着他。 后来林多多一直咬死自己是蛊族圣女,似乎是想让云长生将她和林夕分成两个人。 云长生几经考虑,最终认同了林多多的蛊族圣女身份,还有林夕玄侄孙女这个身份。 那时起俩人同辈相处,彻底放开了心房。 也是从那时起,俩人的相处彻底绕开了师徒这一名分。 砰! 意识一阵剧烈的震荡。 回忆突然被粗暴的打断。 他身体里的魂被拎了出来。 环顾四周,风雪已经消失,入目处春意盎然,雪云剑和被堆成了雪人的李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相公。” 一道比云长生凝实很多的魂魄缠了上来。 俩个魂魄融合在了一起,纠缠不休。 不止过了多久。 树荫下的秋千落了灰。 一男一女的衣服上堆上了许多的落叶,叶子随着时间慢慢枯黄。 两道融合在一起的魂终于分开,回归了各自的身体。 林夕睁眼时,眸中的猩红慢慢隐去。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玉的脸颊上升腾起一抹红晕。 动作端庄的掸了掸身上的落叶后,她道了句。 “相公就算想要修炼,也不要离开我太远。” “与你离开太久,周围没有你的气息,我就会胡思乱想。” “我就在山上。”云长生声音沙哑,灵魂中的虚弱传达到了身体,让他连带着身体也跟着虚弱了起来。 本就苍白的皮肤变的更加苍白,几乎失去了血色。 “可你身前坐着那柄剑啊。” “不是早就与你说过,离那柄剑远一点吗?” 林夕靠了过去,光洁滑嫩的脸颊蹭了蹭云长生的脸,神情懒懒的,像是只小猫一样。 “我只记得你让我离月儿远一点,不然你会嫉妒。”云长生没有拒绝她的亲近,只是反驳了一句。 “相公是打算与入魔的人讲道理?” 云长生:“……?” 好吧,是他草率了。 “我去修炼了。”他伸手摩挲了一下林夕的脸颊,安抚了一下。 之前回忆被打断,于是也就懒得回忆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别人提一嘴,那他就会想起林多多。 不提,那他就不会主动去想。 “修炼?”林夕伸手抓住云长生的衣角,眼角挤出几滴眼泪,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在那装可怜。 “相公可以再陪陪我吗?” “而且修炼的话,在我旁边修炼就好。” “相公今天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说着,长袖滑落到了臂弯,雪白皓腕上玄奥的紫灰色纹路浮现。 “而且我与冯老头的事情,你也可以看成是渡劫巅峰修士的一场斗法。” “这对你的修行很有借鉴作用的。” “那好吧。”云长生点头。 现在是撒娇哀求,但他要是不答应,这女人就该动粗了。 而且就像林夕说的那样,虽然她所做的事情像恶搞一样。 但仔细想来,这确实是属于渡劫巅峰修士的一场斗法。 要是真的能从这场斗法中领悟到一些东西,那对将来的修行之路确实很有帮助。 “来,再帮我把这个故事润色润色,反正让这个故事越离谱越好。” “还有,整个故事的核心都要宣扬爱情的伟大。” “好。”云长生接过玉简,继续参与进了坑害冯老头计划(划掉),助冯先生放下执念,让他成功飞升的计划。 “我记得四季山门规中有尊师重道这一条吧?”云长生看着故事里越来越离谱的太师尊,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都说了,相公啊,我入魔了。” 林夕不知何时又坐到了秋千上,风儿携起发丝,吹乱了她的道袍。 随着道袍的浮动,纤细雪白的脚踝跟着若隐若现。 “就像相公当时入魔了,可只要遇见我,你就会强行克制魔念。” “我也一样啊。” “要是相公不在身边,我又彻底放开了魔念,那可是要死好多人才能暂时平息我的魔念。” 她轻笑着说着话,像是在开玩笑。 绝美身影的背后却煞气凛然,映照着无数的尸骨。 有七剑宗看守七幻莲的弟子,有素女宗的弟子,有佛门的弟子,还有战场上,死伤无数的四国之人。 这个曾经一尘不染的隐仙,手中利剑不知何时已经饮满了鲜血与亡魂。 “入魔了。”云长生点头同意了这个答案。 既然入魔了,那自然就不用尊师重道了。 就像他入魔时,心里总是会有许多欺师灭祖的想法。 “总感觉这故事不靠谱,要不要编的更合理一点。” “不用,一个故事传了几千年,本来就会变得很离谱。” 林夕说到这,很是神秘的笑了年。 “这老头几千年里教了很多学生,有很多人欠了他人情,有许多人想把这人情给还了。” “助他飞升,就是很好的报恩方式。” “这个故事一开始会很离谱,但有他们在,当他们明白了这个故事的用意,那这个故事就会越传越合理,越来越靠近现实。” “最终与冯老头曾经爱过的某个人,或者是认识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 红尘滚滚,修士在红尘中前行。 酒色财气,高官厚禄,无数人臣服,无数人匍匐在脚下。 最终有人将一切都放下,也有人将心里最深的执念带到了一个小镇。 初春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连成了一片丝线,将青石铺就的地面沾湿。 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忙而过。 画舫依然在湖上漂着,文人骚客吟诗作对,红袖添香。 到了晚间,骚客借着雨幕,成了真的骚客。 小镇号称离仙缘最近,稍有资质之人皆可在这里寻到修行功法。 如果没人教,那就去书院问问。 要是连书院里的那位先生也不愿教你修行,那你就真的是没有修行的资质了。 “子曰,有教无类!” 画舫上,一个中年人提着酒壶,看着湖光中红影绰绰,一脸的不甘心。 “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 “说好了有教无类,为何不教我修行。” 中年人借着酒劲嘟囔着,面上不甘没有随着时间散去,反而越来越狰狞。 他祖上也出过修士,虽然那位修士资质一般,不过也修到了金丹,在这红尘里留下了点产业,几本修行的功法。 家里子孙谁要是有资质,那就去修炼。 要是没资质,那就去继承产业。 然仙缘难得,这修士留下的产业倒是被后代越做越大,但却迟迟没有能够修炼的后人。 如今几千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望族早就雨打风吹散,独留小猫三两只守着祖地,谁都可以欺上一欺。 族里有人听了祖宗的故事,心有不甘,就拿着守了几千年的修行功法,想要到小镇试一试。 看看功法末尾中提到的那位冯姓先生,能不能看在先祖的份上,再助他们一助。 按着功法里的地图一路漂泊,从族里出走的那位少年人已经变成了中年人。 长途跋涉数十载,终于来到了这个小镇。 最后却因为是外来户,被告知那位先生已经不收小镇外的弟子了。 中年人突闻噩耗,受不了打击,就来了这画舫,想要醉上一场。 只是上了画舫,喝了酒之后才突然发觉,这破地方消费竟然这么高! 他钱没带够…… 于是借着酒劲和夜色,站在画舫的船沿,想要破口大骂,疏解一番。 都是书院那死老头害的! “这位客人,船要靠岸了,您要不先结一下酒钱?” 妇人模样的女子脸上堆着笑,一边甩着手里的手帕,一边扭着腰款款走来。 上画舫时所有客人都支付了船资。 但这点船资也只是最低消费,用来随着画舫在湖面上逛一圈,见识见识画舫里的姑娘们抚琴奏乐。 上了画舫后,酒钱这些都是另算的。 “嗯……那个……能赊账吗?”中年人是个老实人。 之前是想要上船发泄,结果发现连摸摸姑娘的小手都要给钱。 连番打击,在这糜烂的氛围下,且他本来就是来发泄的。 于是最终还是没忍住,点了壶酒。 酒上来了,喝了一口,才得知这酒竟然要卖三两。 淦! 刚上画舫的时候,还以为付了船资,就在画舫上随便玩的。 中年人心里嘟囔着消费欺诈,然后拎着酒壶走到了船沿,摆了几个造型,装起了风流雅士。 “看客人打扮,也是有学问的,能否留下首诗词。” 妇人看出了中年人的窘迫,也不想为了壶酒大打出手,打算用诗词来抵酒钱。 很多郁郁不得志,穷困潦倒,又有几分才气的人,都会这么做。 偶尔也会出几首名词佳作。 传出去了,画舫里的姑娘身价都会跟着涨。 “呃……吟诗作对在下不会。” 得……这位看来是来白吃白喝的。 妇人面色逐渐不善。 虽然只是一壶酒,但规矩就是规矩。 啪啪! 妇人拍了拍手掌,几个恶形恶相的壮汉隐于黑暗中,目光幽幽的盯着中年人。 “客人可曾思如泉涌?” 在壮汉走出黑暗之前,妇人又问了一句。 还别说,有些人就是贱。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只要吓唬一下,一个个就都成了文豪。 先不管水平如何,至少一个个都是把诗词给写了出来。 “我真的不会写……”中年人就是个想要修行的老实人。 能活这么大,全凭运气好。 “如此。” 妇人巧笑嫣然,迈着步子缓缓靠近中年人。 然后一手抓住中年人的胳膊,小鸟依人般的贴了上去。 然而中年人却面色惊恐,脚步不由自主的随着妇人的步伐,往黑暗里走去。 那里已经有个壮汉站在那里,将骨节捏的咔咔作响。 满身的腱子肉似乎要将身上的外衣撕碎。 “你……你想干嘛!” “知道我祖上是谁吗!” “你一个外地口音的,来了这里,祖上是龙是虎都没用。”妇人对于中年人的话不以为意,巧笑嫣然的继续把中年人往黑暗里拖。 “我……我家祖上可是书院那位先生的弟子!” “哦?” 妇人步伐一滞,很快就又不以为意。 “书院里的弟子多了,我家那死鬼小时候也去学过,可惜半分本事都没学到,还是废人一个。” “害老娘大半夜的还要出来干活。” 俩人的身影离黑暗越来越近。 妇人是个泼妇,也不管男女之防,捂着中年人的嘴就往画舫上的小黑屋里拖。 那一身腱子肉的壮汉嘿嘿一笑,跟了进去。 “你们想干嘛!” “我祖上……” “我祖上……” 中年人看着沙包大的拳头即将落下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 “我祖上为书院里那个先生生过孩子!” “停!”妇人喊了一句。 沙包大的拳头止住,距离中年人脸颊只有一公分。 妇人看了看周围,感知了一下那位先生有没有阻挠中年人继续说下去。 但周围却迟迟没有动静。 难不成这家伙祖上还真的给那个先生生过孩子? 同一刻,正在书院里教书的冯先生眯了眯眼。 鹤发童颜的面上带着抹愕然。 随后摇了摇头。 在这小镇上,真是好久没遇到敢这么编排他的人了。 不过,既然是他先生的后人,那就暂时不计较了。 对于故人之后寻来此地,他早就习惯。 这年头的人喜欢乱生,几千年下来,故人血脉早已满天下。 只是他先生的后人,比旁的故人,要稍显特殊一点。 可惜没有修行的资质。 清晨时分。 被好吃好喝招待了许久的中年人随着一众人下了船。 这家伙经过这次的事情尝到了甜头。 身上又身无分文,于是干脆就用那个瞎编的故事在外面招摇撞骗了起来。 一会儿说自己是书院那位先生的嫡系血脉。 一会儿说自己是书院那位先生的真传弟子。 一会儿又说自己祖上是书院那位先生的先生。 见这家伙一连几天没出啥事,还好好的在街上晃荡。 有个大胆的茶馆干脆把这家伙请过去说书去了。 “话说第一回,灾年里的偶遇。” 中年人折扇一摇,小胡子一翘,开始胡编乱造。 “话说那年月,天灾不断。” “我家祖上不忍灾民忍饥挨饿,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我家另一个祖上是个先生,喜欢教书,喜欢小孩。” “就在灾民中挑了几个小娃娃,收做了弟子。” “冯先生就在其中。” “咦~你家到底几个祖上?”下面听书的人有人起哄。 “难道你家只有一个祖上?”中年人反驳了一句,准备继续开讲。 “你家祖上那位教书先生是男是女。”又有人开始问。 “男……”中年人本来想说男的。 但下方茶馆老板用口型说了句:女的,你工钱加一两。 老板用口型说完后,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继续听。 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挨揍,怕是祖上跟书院那位先生真的有一腿。 中年人看见口型,似懂非懂的说了句:“女的,你工钱加一两。” 噗~ 下方有人将茶水喷了出来。 有人朝茶馆老板看了过去,竖了竖拇指。 那位先生虽然脾气好,但少有人敢编排。 敢胡乱编排,那位先生的弟子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 果然。 中年人刚说完,下方就有人“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书院里哪来的女先生!” “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咳咳……”中年人轻咳了一声,脑瓜子疯狂转动,最后道了句:“我家这个祖上自小女扮男装。” 正在书院里听故事的冯先生怔住。 女的吗? 那段记忆有点太过久远,但他依然还清晰的记得。 那书院里的先生是个挺不错的人。 至于是男是女…… 如果那位先生喜欢女扮男装,嗯……是女的也不无可能。 毕竟那时的冯老头尚且年幼,也未曾修行。 他觉得自己没认出先生的性别,也不是不可能…… 本来他也不会质疑自家先生的性别,只是男扮女装这句话是由他先生的后人说出来的。 这才将他先生的性别后面打了个问号。 “有趣。” 心里这样道了句,继续听那位中年人讲故事。 这位先生的后人十句话里九句假,听听就得了。 “男扮女装?” 下面的人又坐了下去。 这年头男扮女装考状元的都有。 那男扮女装当个教书先生,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家祖上当时教的什么?”下面又有人提问。 大家凑到这茶馆,与其说是来听书,还不如说是来打听书院那位先生的八卦。 上面那人应该真能与书院那位先生八竿子打着一点关系。 还是挺重要的关系。 否则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那。 这是许多人的共识。 所以从中年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还真可能有那么点可信度。 这也是他们这么八卦的原因。 “嗯……我家祖上教的是……” “各位客官稍等一下。” 中年人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下,拿出了那本他抄录的家传修炼功法。 只见封面留白处写了俩个大字:抡语。 “咳咳。”书院里正在教书的冯先生轻咳了一声,他掐指推算了一下,再次确定了那中年人就是他先生的后代。 下方。 许多学生抬起了头,有点不明所以。 冯先生教书时始终面无表情,也没什么动作,经常在台上一坐就是一天。 有什么问题心里问一下,他就会解答,然后顺着这个知识点往下教。 今日怎么咳嗽了一声? 抬眼看了下,见冯先生依然面无表情,众人以为听错了,就继续学习了起来。 提问的提问,看书的看书,修炼的修炼,互不打扰。 安静的气氛中。 台上的冯先生看着透过空间,看着中年人手里那本《抡语》。 他摸了摸储物戒指,看了眼戒指里的那本《论语》。 “难道是当年我理解错了先生的意思?” 当年听完学,他将自己先生教的知识归纳总结,编写出了这本《论语》。 他继续看着那个抡字。 中年人手里那本,怎么看都觉得是用来打架的…… 茶馆中。 中年人唾沫星子乱飞,继续讲了起来。 “当时我祖上上的第一课,就是这四个字。” 他翻开《论语》,指着有教无类四个字说道。 台下人议论纷纷。 有些人看着四个字,有些恍然。 怪不得只要是小镇上的人,只要交了束修,冯先生什么徒弟都收,原来根源在这里吗? 上面那人的祖上难道还真是冯先生的先生? 已经有人开始信中年人的身份了。 “这个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论哪一类人,都应当受到教育。” “大错特错!”中年人想起自己被拒之门外的遭遇,黑着脸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教你做人的时候,不管你是谁!” 说着,还捏了捏手里的拳头,亮了下干巴巴的肌肉。 他越想越对,觉得以前可能理解错了,所以修行时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修炼功法,那当然是用来打架的啊! 没看见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侠客,学的武功基本都是用来打架的。 修士的功法应该也差不多。 “是这个意思吗?” 台下人有人茫然。 有人撸起袖子,准备要跟中年人好好论论。 还有人觉得。 我教你做人的时候,不管你是谁。 还有不论哪一类人,都应受到教育。 这两句话是一个意思。 “那什么,冯先生那时可有喜欢的人。”台下又有人八卦道。 “有。”中年人顿了下,然后道了句:“他喜欢我家祖上。” …… …… 四季山山顶。 林夕安静的枕在云长生大腿上,也在悠然看戏。 “让你坑我。”她嘟囔了一句。 一个渡劫修士的八卦总是很吸引人。 隔日。 小镇书院里。 几个学生边提问,偶尔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然后抬头看一眼台下的冯先生。 “先生是红尘一派的修士,有几个红颜知己很正常。” “那可是先生的先生!” “先生的先生怎么了?修士嘛,对于凡间这些俗礼无需太过在意。” “可是据说先生的先生,是男的!” “男的又不是不行,中原的皇帝还喜欢和太监在一起呢。” “胡说,我听说先生的先生是个女的,而且是个身高八尺的高人。” “你放屁,哪有女的身高八尺的。” 课堂里几个修士嘀嘀咕咕的传音。 冯先生往台下看了眼,下面立刻噤声。 红尘几千载,最后剩了个教书育人的执念,对于其他事情,他早已不是很在意了。 而且经常吃别人的瓜,现在难得吃起了自己的瓜,突然感觉挺有趣的。 当有人大着胆子,拐弯抹角问起时,祂还老神在在答了句。 “我先生确实身高八尺,不过该是个男的。” “我当初在书院里也没有所谓的红颜。” 哦~ 下方几个修士恍然。 老头红颜太多,给搞忘了。 那茶馆里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没见老头出来阻止。 旁边还在蒙学的小娃娃看着周围几个笑容猥琐的师兄,嗦了嗦手指,不明白这几个师兄在笑什么。 乐子人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是乐子人…… 又一日。 冯先生最新的八卦就新鲜出炉了。 当初冯先生求学时,由于红颜知己太多,你们具体在说哪一个,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茶馆里的故事,已经不满足于冯先生与女先生的爱恨情仇了。 有人说那年是灾年,书院有有教无类,里面学生有男有女。 冯先生又是这么突出,这么优秀,里面的女学员喜欢冯先生,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还有人觉得这些个故事传了几千年,已经和当年的事完全不符。 于是直接去了故事里的地址,准备去考古,还原故事的真相。 “闲的。” 课堂上的冯先生依然面无表情,对于小镇里疯传的事一脸的无所谓。 只是课堂上有人谈论事此世时,他会往下面看一眼,让他们噤声,安静学习,别打扰到别人。 谣言止于智者。 风言风语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了岁月里。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 地方还是那个茶馆。 说书的中年人凑够了路费后,已经晃晃悠悠的回老家了。 今日说书的,是从中年人老家考古归来的,冯先生的弟子。 “错了错了,都错了,都弄错人了。” “当年与冯先生互有好感的,不是冯先生的先生,而是一个与冯先生一起求学的女学生。” “不可能!”台下有人叫唤。 俩个学生谈恋爱有什么好听的,一点都不刺激。 台上的人也觉得两个学生谈恋爱没什么意思,于是放出了此行最大的收获。 “那是冯先生的小师妹,比先生还小两岁,她真的给先生生过孩子。” “生过孩子?” 底下的人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小师妹?”书院里,正在讲课的冯先生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就觉得当年那位先生那么孔武有力,应该是个男的。 之前那位先生的后人估计是为了赚路费,在那里胡说八道呢。 先生怎么可能是女的。 不过,如果故事的主角是小师妹的话,他印象里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一个挺爱干净的小丫头。 可他与那小丫头顶多算是熟悉,一起求过学。 勉强有点好感…… 生孩子什么的,净是胡说八道。 过了半年,又是几个考古的弟子归来。 几人拼凑了一下,想要逐步还原故事真相。 他们都是红尘里的修士,尚未看破红尘,正是遛鸟逗狗寻乐子的阶段。 “孩子不知道生没生,但行没行过房……嘿嘿嘿。” “唉,挺好一姑娘,不过最终还是被年轻时候不懂事的先生辜负了。”有人摇头叹息。 几个人顿时围了上去,开始交换线索,顺便打听一下。 “如何被辜负的?”几人一脸八卦。 “话说啊……” 话说冯先生的那位先生,当年号称弟子三千,但是刚开局的时候也就小猫两三只。 虽然身上有点修为,可修为也不高。 他教了一书院的学生,还有教无类,不收束修。 在那年头里,那位先生的收入,也就只能勉强维持开支,书院里的学生只是勉强混了个饿不死。 这种环境里,几个孩子很自然的就开始拉帮结派。 冯先生当时只想着学习,不参与这些事,结果总是被欺负。 有时早晚两餐的食物会被抢走。 有时手里的书会被那些小子藏好,上课时他课桌上经常空空荡荡的。 书院里的先生对于这类事情训了几次,还是没用。 那几个小娃娃以为冯先生告状,反而暗地里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起了冯先生。 “这是乱世,先生不可能护我们一辈子,你需要自己强大起来,否则将来出去了,还是得受欺负。” 这是那个新来的小师妹见到冯先生被霸凌后,对着冯先生说的。 小师妹人很好,冯先生吃的被抢了,她就将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冯先生。 这个新来的小师妹还学过武,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冯先生经常躲在这个小师妹身后,看着小师妹挥舞着枝条打人。 自那后,生病了有小师妹照顾。 饿了,小师妹会送吃的。 被欺负了,有小师妹出头。 直到有一天,冯先生拿着书,突然到:“我好像学会了。” 那天起,他终于看懂了手里的书,踏入了修行。 他风光得意,却没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自卑。 他将欺负他和小师妹的人,欺负了回去。 自那后没人再来打扰他,他整日里沉溺于修炼,却离身边的人越来越远。 转眼间几年过去。 师妹长大了,他也长大了,外面的乱世却还没结束。 “我想学先生,开书院,收留些孩子,多救些人。” 临别起,他这样说道。 俩人的故事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