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小孩子
月明星稀。 几片云遮住了弦月,放眼看去,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会儿后,云朵飘过,惨败的月光落了下来,映照着一张惨败的脸。 “还别说,小丫头量的还挺准。” 林夕往坑洞里垫了层丝棉,然后躺上去试了试。 云雪剑虽然总被他们嫌弃太蠢,不过挖的坑倒是挺合适。 林夕躺在里面,绣鞋踢腾了一下,抵住了对面的泥土。 月光下,她抿了抿唇,然后将一丝一缕的血红色煞气留在了坑洞里。 “你这是在干嘛?” 在一旁坐着修炼的云长生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躺在坑洞里的林夕,嘴角抽搐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后,他起身走到坑洞旁,拎着林夕的后领子,将这女人从坑里拎了出来。 “你认真的啊?”他略有些无语的说了一句。 “我在很认真的交代后事,你却认为我在开玩笑?” 被拎在半空的林夕挣扎了一下,觉得现在这老胳膊老腿的,应该拗不过云长生。 而且现在这个视角不错,可以平视云长生的眼睛,而不用像往常一样,微微仰起头。 微风徐徐,俩人的发丝随着微风乱舞。 云长生看了眼天色,拎着林夕往卧室走去。 “你上次还说,如果你老死了,让我把你的尸体扔到岸边,你那些敌人除了个别极端的,其他人都不会找我麻烦了。” “啊呀,这又不冲突,我老死了,你把我扔到岸边,万一他们给我留了个全尸,到时候我再变僵尸,这不是刚刚好吗?” “……?” 云长生瞄了眼林夕身上浓郁至极的煞气。 就你做的事情,还想要全尸? 没把你当场挫骨扬灰,那都算人家客气。 “云长生,你放我下来!” “我跟你说,趁着月色,我再去把我那墓穴用煞气温养一下,到时候蹦出来,至少也是个旱魃。” 林夕左右踢腾,绣鞋都快甩飞了出去,却还是挣脱不了云长生的魔爪。 她有些着急,小脸上满是委屈。 “快放我下来,我算过日子的,这段时间天地至阴之气汇聚,不趁此机会将墓穴温养好,将来蹦出来的僵尸就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了。” “什么样的?” “不是你说的吗,皮肤干瘪青紫,青面獠牙,隔着三百里都能闻到尸体上的臭味。” 说到这,林夕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嫌弃的道:“咦~恶心死了,我才不要变成那样的僵尸。” “那旱魃呢?” “我翻过书的,旱魃的容貌与生前无异。” “那还是旱魃好点。” “那你还不快把我放下!” “好。” 砰! 林夕只感觉视线模糊了一下,耳畔吹过了一阵风。 等一切变得正常,后背又重重的砸在了床铺上。 她头上的发簪掉了下来,发丝如墨,铺散在了枕间。 等她回过神来,想要起身,一只宽大的手掌把她的身子往下按了一下。 砰。 她脑袋磕在了床头,疼痛让她眼角泛出了泪花,眼眶变得有些红。 那张小嘴扁了一下,委屈巴巴的。 这点疼痛当然不能让林夕哭出来,但弄疼她的是云长生,这就让她感觉很委屈。 明明她在很认真的交代后事,结果这男人却一点都不上心。 抽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 正哭着,一个阴影笼罩了下来。 云长生双手撑在林夕腰间两侧的床铺,见到又哭了的林夕,温柔的用唇珠将她的泪珠拭去。 刚刚还在哭的林夕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一抹红晕升腾而起。 “你干嘛?” 想起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偏过脸,不去看云长生的眼睛。 明明当年被抓住脚踝,她还能面不改色的将这男人一脚踹出去。 然而如今这身子却像是不属于她一样,只要云长生想,那就可以随意支配。 那是林多多在小镇一番作为后,留下的后遗症。 有修为时还好,还能抗拒这种感觉。 但变成了凡人后,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了反抗之力。 “娘子前些年还在纠结为什么还不能修炼,怎么突然间就想不开了?” 见云长生问的很认真,还在生气的林夕将头偏了回来。 她同样很认真的回答道。 “相公啊,凡人寿数只有几十年,从削去仙基至如今,已经快要五十年。” “未来几年要是还不能修炼,那就真的要老死在岁月里了。” 虽然这件事概率很低,但这并不妨碍林夕防范于未然。 话音落下,刚刚还亮着的烛火突然熄灭。 男人的身体挤进了床上,他将被子盖在俩人的身上,然后把身旁娇软的身躯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睡吧。” “可是,相公……” “娘子可曾听闻,破碎虚空的武者,寿二百而终?” “……?” 正在伤春悲秋的林夕忽然怔住,伤感的气氛突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云雪你个蠢丫头,快把那坑给埋了!” “你主人我还能活很久呢,这么早就给我挖了个坑,是在盼着我死,好重新去认个主人?” 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所以把这事给忘了。 咻。 屋外闪过一道明亮的剑光。 小萝莉剑灵挠了挠头,不明白林夕干嘛又凶她。 不过她还是执行了林夕的命令,剑身扫过周边的泥土,将坑给埋了。 “相公。” “嗯。” “我想了。” “你最近想的次数有点多。” “不是相公你说的吗,五十坐地能那啥。” “……?” 云长生沉默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当年那位清冷师尊该说的话? 这女人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嗯,和当年的林多多很像。 这两女人本来就应该像。 这样想的话,云长生很快就适应了。 烛火又亮了起来。 屋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等等,云雪剑还在外面。” 云长生提醒了一句。 云雪剑离仙器只有一步之遥,且不受他掌控,他可没办法屏蔽这柄剑。 “没事的,就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林夕一脸的无所谓。 她继续道。 “凡间夫妻只有一张床,生了个孩子后,孩子也睡在那张床上。” “难道之后他们就不行夫妻之礼了?” “可他们是凡人。”云长生反驳。 “我现在也是凡人。” “……” 好有道理。 午后的阳光略有些灼人。 透过窗纸照在脸上时,让人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阳给摘下来。 被窝里的人拱了拱身体,把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发鬓被汗水染湿。 被子被无奈的掀开。 闷的面色潮红的林夕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她看了眼镜子,从床上起身,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脸颊上的汗水。 “相公。” 云长生虽然不在身边,但她知道他能听到。 一阵白光闪过。 清洁术冲破了屋门,笼罩在了林夕身上。 她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消失,凌乱的长发宛如水墨,顺着光滑的脊背流淌而下。 “在漱一下口,都是你的味,好恶心的。” 又是一阵白光闪烁。 林夕心满意足的穿好衣服,从床上起身。 想起昨夜云长生的话,不知道满身煞气的她算不算是破碎虚空的武者。 保险起见,还是再练一练武,到时不能修炼,也能活两百。 想起李月还是凡人时,过了一百多年还蹦哒到了四季山,她顿时下定了决心。 在房间里翻翻找找,寻觅着武学秘籍。 翻了一会儿后,没找到,于是推开屋门,打算去找云长生。 路过山顶,李月还在修炼。 林夕掌管四季山时,山顶只有冬天,这位徒孙总是被风雪堆成雪人。 云长生四季术入门不久,经常操纵山顶四季轮转。 于是夏天偶尔一阵暴雨,这位徒孙又会被泥水冲刷成小泥人。 让她找个洞府修炼,她还不愿意,说是在外面,更能感受天地自然。 这是她的道。 昨夜被滋润过的林夕心情不错,路过正在修炼的徒孙时,拿着手帕给徒孙擦了擦脸上的尘土。 擦完后,这才背着手,漫山遍野的开始找起了自家男人。 找了一圈没找到。 于是略有些娇气的喊了一句。 “相公,你在哪?” “海边。” 林夕耳畔响起两个字。 “又去钓鱼了吗?” “或者看乐子去了?” 她心里念叨了一句,操控着血红色的煞气,只用了几分钟,就来到了山脚下。 刚等她站定,就见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 天地灵气像是狂风巨浪一般从远处翻滚而来,它们凝结在一起,与海浪一起共舞。 无数的海兽追逐着这股用天地灵气凝结的巨浪,明明食物就在身旁,海兽们却没有相互追捕,而是默契的互不干扰。 砰! 一条体长数十米的鲨鱼甩动鱼尾,跃出了海面。 满口锯齿反射着阳光。 可就在鲨鱼即将冲入翻滚的灵气中时,一个巨大的阴影忽然将鲨鱼笼罩。 这是一条比巨鲨还要大出几十倍的海兽。 可能是条深海鱼,长的有些随意,头顶还顶着一个很大的灯。 这条巨大的宛如小山一样的鱼在翻滚的灵气中打了个滚,然后心满意足的落回了海面。 砰! 海水分流,被砸出一个巨坑。 海浪冲天而起,汹涌的海水似乎让四季山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灵气潮汐?” 林夕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渡劫修士飞升时,会将一身灵气携带入仙界。 随着岁月变迁,此界灵气也就越发的稀薄。 因此,灵气潮汐只在古籍中有记载,甚至许多修士认为这是传说。 按古籍中的时间推算,上一次灵气潮汐,发生在几百万年前。 之前总是听雪云剑念叨着天地发生了异变,作为凡人的林夕却没有什么感觉。 而且当初灵气只是浓郁了一点点。 如今几年过去了,林夕终究是切身的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变化。 “等等,灵气变得这么浓郁,那他岂不是会修炼的更快?” “我现在都还不能修炼呢!” 这与当初的计划完全不符啊! 到时候还没等她恢复到渡劫期的修为,云长生却可能已经飞升了…… 林夕心中闪过一丝焦虑,在海岸边巡视了一圈,找到了云长生的身影。 “相公。” 她拽着自己的衣角,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然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云长生。 “怎么了?”云长生将目光从灵气潮汐中移开,转向了林夕。 “那个……你……是不是又要去修炼了?”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要等你能重新修炼了,我再去修炼,下一次闭关可能会很久。” 云长生想一次性突破合体期到大乘期的屏障,这件事对许多修士来说,都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更有无可计数的修士倒在了这道门前,蹉跎在了岁月里,化为了一捧黄土。 非天纵之资,不可跃。 跃过了,那就是万载的寿元,苟一点的,甚至能活个两万岁。 对于许多底层修士而言,这样的人几乎已经与仙无异。 足以俯视岁月变迁,见证一部部史书从诞生到毁灭。 “哦。”林夕点了点头,乖巧的没有反驳云长生的话。 之前还在期望着能够早日修炼,恢复修为。 如今却是有点不那么想了。 她也没在问武功秘籍的事情,只是安静的站着,然后就像梦里那样,纤手抓住了云长生的衣角。 可能是想的事情有点多。 也可能是害怕会失去,她手心不知何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 俩人看着蔚蓝的大海,静默无言。 两人都知道,入了大乘,太上忘情将再次发生变化。 但提升修为又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理论上大海无定,只要不回陆地,几乎不会再与那伙人不会遇上。 可师徒俩的运气…… 所以修为当然是提升的越快越好。 或许当站在大乘期巅峰,再前进一步就是彻底的太上忘情,那时的云长生才会犹豫,才会暂时停下修行的脚步。 轰隆隆! 浪花翻滚着。 四季山难得的逆着海浪漂泊,绕过了灵气潮汐。 猴子还在想着谋害红杉树。 桃树上的漆黑桃花不知何时全部变成了翠绿的果实,只是这些果实上,依然飘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 云雪剑还在一旁怂恿月阴阳加入那一猴俩树的三角恋。 小萝莉剑灵咿呀咿呀的在一旁看戏,时不时的给桃树加油打气。 山腰处,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正在玩大逃杀。 山顶的乾坤境转世身连连破境。 海岸边。 林夕看了眼身后的四季山,低语了一句。 “相公,往后会一直如此,对吗?” 云长生许久没说话,只是面朝大海看了很久。 一直到落日往下沉,他才道了句:“会的。” 林夕闻言,脸上绽放出笑容,在晚霞的渲染下,很美。 就像她身后如画般的四季山,同样很美。 天地间的变化暂时与四季山无关。 最多山上之人修炼时,会比原来快一些,除此外,这座巍峨的山仍然顺着海浪漂泊着,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山上的师徒俩人宛若一对神仙眷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日里弹琴又或者谈情,偶尔借助着浓郁了许多的灵气,尝试着种植灵植。 林夕依然会去观察那棵红杉树,希望能够有朝一日再一次感受到灵气冲刷身体。 有些事情躲不过,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这是她在见到了灵气潮汐,颓废了两日后的最终想法。 原本在预计中,云长生应该会在两三百年后冲破大乘期的门槛,成为渡劫修士。 可现如今天地大变,未来灵气会浓郁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云长生成为渡劫修士,彻底太上忘情的速度会加快多少,依然没人知道。 天地间的变化,会不会导致那群人找到四季山,这还是没人知道。 这导致林夕的许多计划都被打乱。 有时候想想,要不还是算了,不修炼了,做一世凡人,最终老死在岁月里,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摆烂完之后,次日她就又兴冲冲的去观察红杉,不见当晚的忧愁。 除非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削去仙基时手歪了歪,导致她这一世真的再也不能修炼。 否则该做的尝试,还是要去做一下的。 如果连尝试都不尝试,将来或许会后悔,这与她的修行理念严重不符。 修士一生,当无悔。 且就算真的老死在岁月里,她也要尝试着变成僵尸,从棺材里爬出来。 哪怕爬出来的不是林夕,而是另一个意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控制她躯体的人依然爱云长生,愿意继承她的遗志就好。 “月儿,你这家传秘笈练起来怎么这么麻烦啊。” 此时的山顶是春日里。 山野间,风吹过。 一身洁白长裙的林夕扎着马步。 她两手握拳,双手与肩膀持平,双腿分开,微微屈膝。 看她认真的姿态,还算有模有样。 整日里练武,春日里的阳光虽不大,但晒久了,还是会觉得有些热。 林夕俏脸被晒得微红,细密的汗水让洁白长裙粘在了她的身上。 这条长裙的腰线有些高,束腰缠绕后,配合着下蹲的姿势,让她上身的丰满呼之欲出。 且汗水让裙子变成了一层轻薄的白纱。 那白纱薄如蝉翼,隐隐约约间,似乎能透过这件长裙,见到里面同样洁白的里衣。 气质清冷似雪的人,就这样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丝妩媚,宛若天上下凡的女仙。 不过,如果不是那一念之差,她本就该是九天之上的女仙,人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之无关。 云长生扛着锄头,后面背着一柄剑,路过此地的时候见到练武的林夕,说了句。 “不是与你说了吗,有那满身煞气在,你已经相当于破碎虚空的武学高手。” “你还说我三五十年后就能修炼呢,现在都已经过去四十九年零三百六十天了。” “这不还剩五天吗?”云长生这句话说的也有些没信心。 这件事差几年也是有可能的。 至少如今的他站的比林夕高,看的比林夕远。 所以他从不在意林夕偶尔蹦出来的想法,譬如变僵尸或者死后该如何如何。 之前也没有提醒林夕,武学的破碎虚空,寿二百。 这都是觉得林夕迟早能够重新修炼。 当然,林夕焦急的心态他还是能理解。 这女人的凡人寿命,是从削去仙基那一刻开始算的。 要是没有那身煞气,那她的生命如今已经过了大半。 在生死面前,很少有人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相公,我有没有晒黑?” “没有。” “晒黑了就不漂亮了,相公要不给我撑一下伞吧。” “……其实黑一点也好看。” 说完后,云长生扛着锄头就走了。 生怕走晚了,林夕又提出一些什么奇葩的要求。 练武的时候让人撑伞遮阳,被凡间那些老师父知道,怕不是要当场清理门户。 他走到山上特意开垦的田地里,挥舞几下锄头,将灵植的种子种了下去。 又用山间灵泉浇灌了一下。 那温泉水林夕以前经常用来洗澡,一位女仙的洗澡水四舍五入等于灵泉,这应该没毛病。 总之比凡间用人中黄人中白来浇灌,要好的多。 等云长生种完田,那边的林夕也练完了武。 她拖曳着洁白长裙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把古琴。 搬了个石头随便找地方坐下。 古琴横在膝前。 修长玉指拨动琴弦。 空灵的琴音刹那间飞入四季山,温婉中带着几丝欢快,就像蓦然间吹开窗门的春风。 云长生坐在了林夕身旁,他拿出一张桌子,在上面放了茶盏和茶壶。 泡了一盏茶后,支着下巴认真的听着林夕弹奏。 记得这女人只是在蛊族学了一下琴,说是要学着当大家闺秀。 结果这手琴艺确实学的很好。 当初云长生心魔未解,他也如今日一般在田里耕种,修身养性。 那日听到琴音,以为林夕该是生在富贵人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个气质清冷,眸中总是含着包容的女人,也曾经历过那样的苦难。 春风不可捉摸,林中的许多树刚刚发芽。 山里的动物听到琴音,跑来围观了一会儿,见是林夕后,又马不停蹄的离开。 没办法,琴声虽然好听,但这座山就属这个女人最喜欢吃肉…… 天地的万籁里,琴声铮然,然后突然止住。 就像即将盛开的昙花,明明绝美的风景即将展现,那朵花却突然枯萎。 “娘子为何不弹了?” 云长生捧着茶杯,悠哉悠哉的抿了口,听到琴声停止,于是偏过身问了句。 林夕闻言,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前方。 云长生见此,也顺着林夕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只蜘蛛,一边吐着蛛丝,一边吞吐着天地灵气。 一直心态还算平和的林夕看着蜘蛛,许久后才道了句:“我还不如一只蜘蛛?” 蜘蛛都能修炼了,她却还不能修炼。 云长生附和着点头。 “你确实是一只猪。” 聪明人做不出削仙基这种事。 灵气潮汐后,总会有人或者山野动物得到福泽。 否则海里的那群海兽也不会下意识的追逐着灵气潮汐,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而四季山得到福泽的,是一只蜘蛛。 此刻蜘蛛一边结网,一边下意识的吞吐着细微的灵气。 而之前还在弹琴的林夕则一直看着这只蜘蛛,嘴里念叨着:“我竟然还不如一只蜘蛛?” 云长生见她陷入了魔怔,也不理会。 他饶有兴致的走到蜘蛛旁,语气淡淡的说了句。 “不知道这是公的还是母的?” “个头这么大,当然是母的。”林夕闻言,回过神来,看着蜘蛛回答道。 云长生这才想起这女人还是蛊族圣女,对于虫类有所研究,那也是应该的。 “还以为是只公的,那这座山里或许能多个蜘蛛侠。” “蜘蛛侠是什么?”林夕说完,把石头搬到了蜘蛛旁,像是观察山下的红杉那样,这次开始观察起了蜘蛛。 云长生的话本许多都是东方古代背景,几乎没有西幻,更没有漫威。 于是他又开始解释起了什么是蜘蛛侠。 平缓清冷的声音响起,男人开始侃侃而谈,那曾是他在另一个世界喜欢过的东西。 许多细节到了如今,他都还记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林夕听到这句话,想了想,回复了五个字:“那迟早累死。” 冯老头宁愿去追求她的师尊,也不想再去救苦救难了。 所以在林夕看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有点蠢。 除了正义感爆棚的,或者是修功德的,几乎没有其它修士愿意被这句话束缚。 “所以人家被称为英雄啊。”云长生闻言也不以为意。 因为他如今的想法与林夕差不多。 “相公。” “嗯。” “你说的那个蜘蛛侠,是这样吐丝的吗?” 林夕说着,修长白嫩的玉指指了指蜘蛛的屁股。 正在科普蜘蛛侠的云长生见此,忽然怔住。 忽然有点不忍直视蜘蛛侠这三个字…… 用屁股吐丝? 嗯…… “蜘蛛侠是用手吐丝的,也有的是用蛛丝发射器。”云长生还想要挣扎一下,不想让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童年幻灭。 “相公,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的蜘蛛战衣上有一个管子连接着吐丝的地方,管子的另一端连接着手指。” “这样的话,他吐丝就能够从手指里射出来了。” 云长生:“……?” 这个角度好刁钻,好像也不是没有可…… 云长生甩了甩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童年差点就真的幻灭掉了。 “他那是变异,不是蜘蛛精。” 如此解释了一句,然后背着手离开了这里。 再听林夕说下去,那就真的再也不能直视蜘蛛侠这三个字了。 “变异?” “变异是什么?” “有蜘蛛精血脉的人类?” “相公,在蛊族里,你不是见过那些杂交蛊虫吗?” “那些半蜘蛛的蛊虫,也是用屁股吐丝的。” “想来半人半妖的蜘蛛精,也必定是用屁股来吐丝的。” “咦,人呢?”林夕盯着蜘蛛刚说完,偏过头看了眼,才发现云长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对此也不在意。 只要她还不能修炼,那云长生就不会去闭关。 虽然总说不会有意外,但万一呢? 如果真的发生了万一,那这就是俩人相伴的最后时光。 就像当年的林多多与云长生。 林夕继续盯着蜘蛛看了一会儿,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有时候拿根木棍戳着蛛网。 蜘蛛也不厌其烦的继续结网。 如此反复,一个似乎是想看蛛丝什么时候用尽。 一个在证明着学会了吞吐灵气后,蛛丝已经无穷无尽。 晚饭是李月送过来的。 可对着最喜欢的兔肉,林夕也没有尝几口。 一直熬到了半夜,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切,这才迈着步子回了宅院。 让云长生施了个清洁术,钻进被窝里,寻了个舒适的睡姿,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又早早的去看蜘蛛,拿着木棒戳人家好不容易结的蛛网。 一日复一日,转眼间过去了三个月。 那只蜘蛛已经很老了。 得到机缘时,它的年纪就已经很大,所以最终还是没能挣脱生死的束缚。 在最后的时间,它又不厌其烦的结了一张蛛网,然后消逝在了时光里。 林夕这次没有拿着木棒戳,而是看着死去的蜘蛛看了很久。 一日夜后,她瞪着黑眼圈继续看,云长生拿着勺子给她喂饭,生怕这女人饿死了。 直到蜘蛛的尸体枯萎,一只很小很小的蜘蛛从尸体里钻了出来。 “果然啊。” 林夕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就说那些灵气被蜘蛛吸收后,都到了哪里。 原来是自知突破无望,所以将这份机缘留给了后代。 小蜘蛛生龙活虎,似乎是它的母亲交代过外面有个大恶人,所以见到林夕后,嗖的一声跑的无影无踪了。 “相公啊。” 林夕叹了口气,有些眷恋的看了眼云长生。 修为要是开始恢复,那这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去闭关。 不过许多事情,都需要有修为,才能去做。 她的眸光变得决然。 阳光下,那满头乌发忽然泛起一层银光。 她的容颜逐渐枯萎,皮肤像是干枯的树皮,一直挺直的腰也佝偻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后,外面那层壳一样的躯体化为了风沙消散一空,露出里面犹如婴儿般白嫩的肌肤。 她身上未着衣物,端坐在石头上,乌发似水墨,在光滑的身躯上流淌着,眉眼看着比之前稚嫩了许多。 天地灵气汇聚。 一丝丝灵气穿梭在她的身体中,孕养着干涸的身体。 云长生看了看地上的蜘蛛尸体,又看了眼好像年轻了好几岁的林夕。 这可不兴学啊。 “娘子,你该不会在睡觉的时候,把我吃了吧?” 毕竟母蜘蛛都是这么做的…… 林夕闻言,呲了呲小白牙,她故作凶神恶煞的说了句:“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云长生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衣服给她穿上。 “娘子总是这么勇气可嘉。” 说完后,看了眼林夕身前,然后可惜的摇了摇头。 他家孩子的食堂小了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