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请不要忘了我,全世界最爱你的陈曦!”言犹在耳,伊人却已芳踪杳然。秀儿行尸走肉般走出机场大厅,五月里早晨的阳光刺目欲盲,然而她的世界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 秀儿坐上出租车,汇入这条城市的主干道。一路上滚滚车流一眼望不到头,街上到处都是为了生计而奔忙的人。陈曦走后,她一直处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里,仿佛她的离去从她的生命里抽离出了什么,而这种抽离具体的表现就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感知都已迟钝,好像所有的景象忽然之间变成了电影里的慢动作,有时候甚至画面与声音已经不再同步,这感觉很怪异,就像在看劣质的盗版影碟。 秀儿下了车,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燕京大学,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上车的时候是怎么和司机说的。拖着沉重的双腿,她摇摇晃晃地走进校园,身体的某个部位隐隐刺痛,似乎是心脏,不过她根本不想去管。 一路上她看到无数生机勃勃的少男少女从宿舍里涌出,汇成人流涌入教室、食堂和图书馆。他们欢快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而她仓惶悲怆的样子和他们是如此地背道而驰。 她终于走到了“老地方”。坐在草地上,草绿得叫人想哭。陈曦的离开就像一个休止符,这死去活来的爱情终于结束了。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死去活来”的爱情啊,品尝着这段感情就像在喝一杯五味俱全的慢性毒酒,这激烈的、跌宕的、一波三折的、刻骨铭心荡气回肠的爱情耗尽了她所有的激情和能量,甚至还透支了她的生命,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死亡似乎正在向她招手。 可是,可是,即使这样,她依然无法停止思念,依然无法停住爱的脚步,这段爱情,即使真是毒酒,她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她坐在这里,记忆中的那些定格,一幕一幕缓缓浮现,欢笑,泪水,甜蜜,痛苦,这些场景一一在眼前重现,如此清晰,如此鲜活…… …… 曦曦,我爱你!尽管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但是我仍然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它。我想念着它入睡,在梦中体会你给我的柔情与温存;我想念着它苏醒,呼吸早上的第一口清新空气;我想念着它走过每一条大街小巷,寻找我们曾经留下的任何一点欢乐…… 曦曦,我爱你!这件事曾叫我甜蜜,也曾叫我痛苦;曾叫我坚强,也曾叫我软弱;曾叫我温柔,也曾叫我暴躁;曾叫我歇斯底里,也曾叫我不顾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的离开已经将我推入绝望的深渊,我将沉沦地狱永受煎熬,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曦曦,我爱你!可是最终你走了,你离开了我,带走了我所有的思念和喜悦,杜绝了我所有的欢乐和幸福。你走了,你叫我怎样度过这漫长的每一天,怎样度过每一个忧郁的早晨,悲伤的中午和寂寞的晚上,你叫我怎样度过没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散步,不想上学,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要走向何方,我…… 曦曦,你是我的笑容,你是我的呼吸,你是我的心跳,你是我的脉搏,你是我肺里的纯氧,你是我血管中的新鲜血液,你是我今生今世爱了就不会再爱,拥有了就不再遗憾,最最重要,无可替代的,爱情! 曦曦,你,你,你,我,我,我…… …… “嘣!”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一阵剧痛袭来,她的心被撕碎了,她扑倒在草地上,失去了知觉。 “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粉红色的血水从她发青的嘴唇中缓缓流出滴落,将绿油油的一小块草地染成殷红…… 102、再相逢 103、再相逢 ... 天下着雨。陈曦坐在“STAR”酒吧靠窗的座位上,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时间已经走到了六月,这一年的牛津市天气很是反常,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大晴天,但今年却雨水特别多。隔几天就要下上一场雨。 雨哗哗地敲打在玻璃上,窗外的景物一片模糊。偶尔驶过的汽车溅起一蓬蓬的雨粉,车灯昏黄暗淡,气氛沉闷压抑。就像陈曦此刻的心情。 今天她穿着黑色的T恤,蓝色牛仔裤,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这样的打扮搭配上她那张清纯的脸,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十足的高中生。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掩藏不住疲惫和哀伤,为她平添了一种铅华洗尽的成熟。 实际上,离开北京,离开秀儿的这一个月里,悲痛之余,她开始思考一些以前从来不曾思考过的问题,比如人生的意义,比如爱情的意义,比如究竟有没有命运诸如此类的。 不过这些思考不但未能让她摆脱痛苦,反而让她的情绪更加恶劣。她渐渐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既不愿意再去交朋友,也对未知事物丧失了好奇心,她开始对这个世界无所适从。似乎什么都是可有可无。她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几年之前有人告诉她以后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肯定打死也不会相信。 陈曦端起桌上的那杯“红粉佳人”,这杯鸡尾酒在灯光掩映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迷人光芒,她深深喝了一大口,感觉一阵意兴珊阑。 由于下着雨,“STAR”酒吧里的人不是很多,显得有点冷清。林飞端着酒杯在她的对面坐下,向她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陈曦知道林飞工作很忙,但是回到英国的这一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陪着自己,开解自己,陈曦感动之余,愧疚之情日重。 林飞喝了一口酒,“还在想她吗?” 陈曦苦笑着和他碰了一下杯,答案是显然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无法停止对她的思念。秀儿此刻一定也在想着自己吧。陈曦岔开话题:“飞哥,你这样老是在伦敦和牛津之间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以后没事儿就不要过来了,我这么大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林飞说:“到这边刚好处理点公司里的事物,看你只是顺便,何况我也得看看酒吧的经营状况不是。” 他这话陈曦都能倒背如流了。“哥,拜托你编点别的理由行吗?你每次来不是开会就是见客户,牛津这么点地方有什么会好开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客户住在这里的?” 顿了顿,陈曦说:“哥,你去找个女朋友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林飞连忙说:“我有女朋友的,曦曦,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不要有负担。” 陈曦根本不相信:“你有女朋友了,那她叫什么?做什么的?住在哪?长什么样?电话号码是多少?” 林飞硬着头皮往下编:“她叫Debby,是个律师,住在……”在陈曦那清澈的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说不下去了。 陈曦叹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劝他去找个女朋友,酒吧的门被猛地被推开了。一个浑身雨水的女孩踉踉跄跄地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