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好?孩子,寒假一直陪在夏夏身边忙前忙后的,有你在身边引路,夏夏日后去大学我都放心许多。” “……夏夏就拜托你啦。” 当时的盛烟攥紧了手里的护照,看着自己的护照相片,挤出一个苦涩的笑。 她?撒下一个许诺的谎。 她?说:“好?。” 夏炎就交给我,您放心吧。 同伴的意义,在于支持和陪伴。 然后盛烟落荒而逃,再也不敢使用这串电话号码。 这才是盛烟逃避的根源。 第63章 告别 这?是夏炎没有想到的事情。 盛烟说:“她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夏炎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 “跟我去个地方吧。” 盛烟微微侧身, 让出一条路。 夏炎摸不准盛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 如果何闻莺真的给她留了东西,那么这?将是她唯一的纪念品。 夏炎答应了。 两人驱车来到二手琴行。 “怎么来这?里?”夏炎困惑不解。 在她的记忆里, 何闻莺和这?种“不务正业”的店完全绝缘,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盛烟, 如果你只是想安慰我?, 大可?不必。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夏炎转身欲走。 盛烟把车门?锁死:“真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她走到夏炎跟前, 真诚地看着她, 眼神示意:“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呢?” 夏炎被盛烟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别开视线,沉默地推开门?。 迎客风铃轻轻晃响。 老板正在看杂志, 抬头把眼镜一摘,瞧见来人,乐了:“这?不是夏炎吗?还有那位朋友。” 他正要问何闻莺情况, 却又看到盛烟在夏炎背后?轻轻摇头,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福至心灵地止住了问话。 “要不……坐会儿?”老板站起来, “我?去给你们倒茶。” 盛烟说:“不用了。我?们来取之前寄放在这?儿的东西。” 老板一愣:“是那把吉他吗?还是连琴一起带走?” “不。是十?三年前的东西。”盛烟摇头, “手机尾号0314, 一名姓何女士寄放的东西。” 夏炎从小?在这?里打工, 但老板却不知道夏炎母亲叫什么。 人们都知道“做生意的夏家”出了事,“夏炎她爸跑了”“就连她妈也瘫痪了”,从来都以“孩子的某某”代称,从来没人关注过何闻莺真正的名字。 所以当听到“何”姓女士时?, 老板还没反应过来。 他回想起来, 恍然大悟,招呼二人跟他往仓库里走:“是有这?么回事, 十?多年前有个女人在我?这?里买了套鼓,说是给她小?孩儿买的,但又不想现在给她,家里没地方放,先寄放在我?这?儿,准备过段时?间再给,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来取,我?也不好丢,就一直压在这?里了。” 老板还以为盛烟是何闻莺的家属,自问自答:“你是她女儿吗?瞧这?也不像啊……” “是我?。”夏炎跟着老板掀开遮尘罩,掩住口鼻,眼里还是进了浮起的尘土,“她是我?妈妈。” 十?三年前,正是夏炎读小?学?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会儿她经常放学?偷偷溜到老板店里听歌偷学?,后?来被何闻莺发现不好好学?习,还在外面厮混,把老板送夏炎的小?面鼓砸烂,歇斯底里地揪着夏炎的耳朵回家,还把她偷偷买来听歌的mp3从抽屉里拽出来,扯开耳机线,骇然地摔碎里头的鼓点。 是beyond的《不再犹豫》。 女人打骂的声音又尖又利,刺耳的聒噪,夏炎的耳朵被她扯得生疼,扬言长大后?一定狠狠跟她划清界限,远走高飞。 “她是你妈啊?”老板讶异,“怪不得她给了我?两倍的钱,还让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事。” 夏炎看到鼓面上放着一张单据,上面写着交易时?间,2011年3月14日。 正是何闻莺把夏炎的鼓摔坏后?的第二天。 “阿姨说你很?小?就喜欢听敲敲打打的声音,很?早就想把这?套鼓送给你了,觉得你拿到手会开心,但又觉得你拿到手后?会玩物?丧志,所以一直没送,结果你还是自己偷偷接触了,砸了鼓后?她心理挺不过意不去的,找到店里给了赔偿款,还给你买了一套新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闻莺不知道那面小?鼓是老板送给夏炎的,以为要照整套的赔偿。 再之后?,夏家就出事了。 盛烟解释:“她说,她准备把这?套鼓当作你的毕业礼物?送出去的,如果她没活到那时?候,就托我?到时?候转交给你。” 她静了静。 “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它。” 夏炎没有说话。 她用指节敲了敲鼓面,发出一记闷响。 一股奇异的情绪包裹住她。 买了又不给。 宁愿把东西拜托给别人也不愿意自己当面道歉。 死了还不安生。 何闻莺真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人。 “不试试吗?”盛烟提议。 夏炎闻言,想着难得看到何闻莺的道歉,顺手拿了抹布擦干净鼓面,拖了把椅子坐下。 这?是儿童用架子鼓。 夏炎这?么大一个人缩在里面,显得极不相?称。 她拿起鼓槌,试了个音——架子鼓被老板保养得很?好,现在的音还没走样。 只是,敲什么呢? 就在夏炎苦思?冥想之际,盛烟小?心翼翼询问:“需要我?回避吗?” 她的存在会让夏炎心神不宁,更何况夏炎现在根本不想见到她,如果是之前盛烟还能佯装镇定站在夏炎面前,但现在盛烟可?不敢做任何一丝引起夏炎反感的事情。 她曾以为夏炎是拽在她手里的风筝,但她错了。 夏炎是飞翔的鸟。 她不走只是因?为她愿意围绕着她停留。 盛烟不敢去赌她会不会飞走。她情愿假装自己手里还拽着线,情愿欺骗是自己把线放得又长又远。 盛烟的出声提醒了她的存在。 夏炎挑眉,“不用。” 她知道要敲什么了。 盛烟听到前奏刚出的第一秒就辨认出来了。 是secret的即兴变奏。 在狭小?的库房里,两个人全神贯注的注视下,夏炎坐在小?小?的儿童用架子鼓堆里缩手缩脚,却又收放自如,浑然忘我?。 盛烟终于?听到了夏炎的鼓。 干脆利落,刚中带柔。 夏炎很?久没有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了,她想起自己被摔碎的小?鼓,也想起那把贴了创口贴的吉他,还想起在台上倾情挥洒,砸烂的鼓面。 夏炎突然想起,原来在遇到盛烟之前,她就已经爱上了音乐,已经跌跌撞撞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上。 咚。 敲到一个重音,长久放置的儿童鼓面终于?承受不住如此密集的力度,砰地一声破裂,把音节吃到肚子里,发出一记沉闷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