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瞬间就拉回到了西海域靠海的某个小城镇。 为保护她而出现的红衣师尊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神明赐福的故事。 提笔那一刻,那时的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顺着就写下了那句话,她愿长愿平安、喜乐。 看到她写下这句话的长愿,轻轻笑出了声,大概她也在觉得那时的云西很傻,竟然会看到云西向自己许愿赐福自己。 云西抿唇,目光落在长愿那时写下的话上。 阿云,我找到你了。 温和柔软的光点亮了云西眼前的黑暗,她看到了上面写着的字。 这并不是一句许愿,更像是跨越了极长的时间后,许下承诺的人隔着漫长时空最想要告知她的话。 我找到你了—— 云西将手中抓住的花灯放开,任由其盘旋着在她眼前轻晃。 属于长愿的迷雾一层一层剥开,她却越发看不懂长愿了。 分明早就一手落好了棋子,却偏偏又将过去的自己亲手送到她的眼前,长愿该知道的,遇见过去模样的她,云西只会更加沦陷。 她落在这无尽深海之中,再也看不到高处的光亮,就仅有眼前一蓝一白的花灯飘在眼前,亮着炽热的光。 或许,在无数次沉入深海之时,长愿便如现在的她一般,会久久看着这海中的微光回不过神。 在这不算温暖的地方,云西闭上了眼睛,她不再用眼睛去看这里的一切,沉入了只属于自己的思绪当中。 会原谅长愿吗? 云西在心中问着,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倘若只是神明那时的她,一定会原谅长愿的,毕竟是云西先一步离开,是她不辞而别,留给长愿无尽漫长数万年的等待时光,这是一个没有期限的等待,或许她会在某个岔路消亡也说不定。 试问一下,长愿的等待不苦吗? 长愿不委屈吗? 云西太知道这个答案了,漫长的等待要比死亡还要可怕,人的一辈子仅有百余年,一生中会发生无数次转变,神又何尝不是这般。 百年千年对神来说太短,可长愿足足等待了二十万年,她早已动过心,又经历过贪欲祸端的纷扰,哪里还能站在至高无尽寿命神的位置上,亲眼看着悲剧发生。 她只是选择了改变。 只是,经历过太多后,云西也变了。 在她以南雪山小师叔身份生活的日子里,是真真正正活在众生之中,她不再是守护着众生的神明,只是众生其一,那时,她曾站在徒弟的位置,仰望着长愿,她的每一分心动却都在被回拒着。 亲眼看着身边亲友一一离去,明知自己的身份却无能为力,那样的情况下,要她如何不怀疑其道,陨落其道。 长愿所做的一切皆为了救她,可在长愿为她亲手布下的成神路上,要失去的太多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钉子穿过的地方是会留下痕迹的,哪怕再一次拔出来,这道痕迹也会永远存在。 第117章 其一为等(上) 南雪山四季轮换, 山中精怪无所拘束,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它们总喜欢在这安静的山间摇晃。 二十万年就如一场梦, 梦中的河流流逝着, 试图抵达长愿最想看到的终点。 而她永远都无法逃出这场化为虚无的梦境。 南雪山顶那潭通往深海之域的水太深, 冰凉到能让生于海中的神明窒息,曾有无数次,她想要抓住水面穿过的光,最好能穿过那道光握住记忆中那个过于美好的女子,可惜的是, 她抓住的都是虚无。 归于平静时, 长愿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遗忘那些记忆, 看着云西的每一天, 那一段必须藏起来的记忆都在不停拼凑着, 一点一点敲击着她心中的疯狂。 长愿只觉得手脚冰冷得不能动,她又一次陷入了窒息,好在现在这份窒息没有她隐藏起那疯狂的绝望,只是……她还有遗憾。 长愿的故事, 远远比她等待的二十万年要更长。 登临浣鎏宗的仙阶之上,梨花又在属于它的季节盛开着。 这一年并非浣鎏宗开门收徒的日子,却迎来了一个欲要登山的少女。 山下,守着山门的外门弟子拦住来者, 好心相告:“姑娘, 宗门来年春天招收弟子,你来错时间了。” 被拦住这姑娘极为好看, 一双眼睛如抬眼时望到的澄澈天空,眸中情绪似飘着的轻云, 就连她的声音,都会把人带到轻云之上。 她轻轻摇头,好脾气说着:“我今日来,没有弄错时间。” 守门弟子见这好看的姑娘不听劝,有些着急,指着山门前刻着字的石头,“姑娘可看清这上面的字了?” “回头无路,三思而行。” 听这姑娘轻声念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守门弟子松了口气:“姑娘这下明白了吧,仙门都有这样的规矩,上了石阶便没有回头路,姑娘千万三思。” 这小弟子是个能说的,而听他劝说这姑娘的脾气亦是极好,她没有打断对方的话,等人说完才笑着道:“我已三思,此行亦不需回头,多谢师兄提醒。” 小弟子是这外门年纪最小的弟子,年纪本就不大,突然被这样一个好看的姑娘叫作师兄,便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这姑娘轻轻点头,正欲说话,却觉得身后起了一阵风。 她眼前的小师兄突然僵了身体,惊呼:“长愿仙尊!” 彼时的长愿原本正在南雪山帮山头的精怪搭着住处,察觉到属于云西的气息来到了山门前,这便赶了过来。 那本是背对着她的姑娘转过身,眼神闪过一丝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