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璈躺在加厚的毛毡帐篷里,呆呆地望着正在烧热水的小炭炉。 “团长说每天早晚用烧开的松针水擦试皮肤, 可以让冻伤好得更快些,”白孚往锅里新添了一些水,又把毛巾也一起丢进去沸煮,“我还用羊油、蜂蜡和松油调了一些油膏,理论上可以防止伤口恶化——当然,有没有疗效我也没试过。” 向璈能看到白孚的手上涂了一层很厚的油膏,应该是拿自己做实验,确认这玩意儿会不会有副作用。 “几点了,外面怎么还是黑天?” “还不是因为你一口气睡到了第三天,直接进入极夜期了,”白孚冲她翻了个白眼,“今天是极夜的第一天,从今天起的半个多月,我们都见不到太阳了。” 帐篷里点了数根羊油蜡烛,但对于占据了整个雪原的黑暗而言,这点光亮根本不足以让室内变得有多么清晰,不过至少能让她感到温暖一些。 炉子上的大锅终于开了,白孚把锅端到了向璈的身边,然后又拿出做饭的小锅,倒了半锅碎冰块,放在炉火上慢慢烤化。 “基地车上储存的净化水也用完了,”为了让向璈少说话,白孚直接带上了自动讲解功能,“这都是冰湖采来的常年不化冰,把上下两层都刮掉后就可以正常使用,没有辐射,本地的幸存者一直是这么用的。” 向璈点了点头,也善解人意地没有开口,她病恹恹地躺在松针垫上,由于胸口的旧伤有感染的风险,她的衣服全部被解开了,但白孚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用热松针水帮她擦拭,以确保她不会冻着。 锅里的食物还是炖肉和土豆泥,只不过配菜从西红柿变成了白萝卜片,还多了一坛卤鹿肉——这是她们还在避难所时用荒野城主给的香料腌制的,由于末世严重缺少口味丰富的食物,她们留了近两个月也没舍得吃。 “嗷呜~” 严丝合缝的帐篷口突然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拱开,白孚赶紧把小狼拖进来,然后重新封好帐篷,防止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小狼的毛上很干净,看样子进来前已经把雪抖掉了,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兽皮缝制的包袱,里面装着一些木炭,还有今日份儿冬捕的鱼。 “猎人团给的木炭越来越少了,”白孚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可奈何之情,“那天晚上的战斗后,猎人团和木炭商人的关系急剧恶化,已经很难买到价格合适的木炭了,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再过几天我们还是自己砍柴烧炭吧。” “煤矿那边呢?他们不应该……” “没有消息,不光我联系不到秦钰,猎人团也联系不到卖煤的人了,”白孚摇了摇头,把兽皮包袱里的木炭堆到角落,“但也没听说过联邦对煤矿二次袭击,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在生意最好的时候停工。” “……叛军呢?布雷莎该有所行动才是。” “很遗憾,并没有,他们可远比大家想的要沉得住气,至少这些天大家都闹得很欢时,他们也只是多储存了些粮食准备高价卖出,除此之外就没干过什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我估计极夜过后肯定要有大事发生,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不是吧,你还准备插手和我们无关的事?”白孚突然丢下处理到一半的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准备把老好人当到什么时候!” “老好人?不,我连好人都不算,”向璈费力地拽过一个枕头,把自己垫高成半躺的状态,“我什么都没有救下来,落日城、赫达、瀚海、伊莱瓦……还有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人,我没有救下过任何一个人,这样也可以算得上是好人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我想……我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之前做过的事,在我还是雇佣兵时的事,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所以我总该做些什么才好!” “所以你只是为了弥补错误才去当个好人?算了,”白孚烦躁地把鱼剁成两半,“我不想和一个病人吵架。” 向璈颓丧地靠在角落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想法,甚至可能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白孚说得对,这古怪的心理……就像中世纪购买赎罪券的贵族,只是为了满足赎罪心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好人罢了。 可是,除了这种方式,自己还能做什么? “呜~” 小狼忽然跑到向璈的身边,用柔软又温暖的身体蹭了蹭她的颈窝,向璈苦笑了一下,身后也挠了挠小狼的脖子,结果从厚厚的毛层下摸到一根细绳。 “这是什么?”向璈把绳子摘下来,发现居然有人直接在绳子上写了字,“这……没有放大镜根本看不清呀。” “可不可以用冰磨一个?”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白孚也放下情绪凑了上来。 “我试试。” 向璈从冰桶里捡了一块没有气泡的冰块,在远离炉火的位置用小刀轻轻磨开,为了防止体温让冰提前化掉,她还在手上垫了一块羊皮。 “唔……如果方便,请于次日正午在红松树下相见,商讨有关联邦与能源的事情;如若不来,则默认不再参与雪原事件,此后将不会再收到相关信息……”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甚至连传话人的信息都没有,”白孚接过细绳,也用冰块放大镜端详了一遍,“你想怎么办,会不会是陷阱?” “你觉得呢?”向璈抱着小狼躺在垫子上,“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我……”白孚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冰湖的居民也帮过自己几次,要是没看到还好说,得到了消息却还置之不理,实在不是什么厚道的选择,“我不确定,或许我们还可以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