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这个方案有风险,但她说的话不无道理,”白孚也跟着坐在她的对面,试图说服这个顽固倔强的同伴,“你的身份很危险,抛去掉这一路上做的事,单就是你——或者说原主的出身就值得联邦把你抓进去拷问了!而我一个人行动就不一样了,有我妈妈的身份和高层的担保,就算他们知道了路上发生的事,我也还有争辩的余地……” “只是一次争辩的机会,他们有无数种方式来收拾你,”向璈无比坚定地否决了她的辩护,“这场行动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对我,我冒了这一路的风险就是为了去研究基地调查辐射的事,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却要把我排除在外?!” “我可以帮你,我一直在帮你!”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一个人完成两项任务!” 眼见着辩论逐渐沦为了争吵,白孚烦躁地摆了摆手,让两个人都暂时闭上嘴,待到二人之间的氛围稍有缓和,她才接着说道:“你应该再相信我一次,就像你以前做过的那样。” “不,这次不一样,”向璈也压制住火气,让自己的言辞尽可能听上去诚恳,“我们都看到了,你所信任的那位高官并没有伊莱瓦所描述的那般位高权重,他只是一个移居二线还濒临退休的老头,而他为我们指派的那个帮手也并不值得我们信任,这都会让你无法预判危险来自于哪个方向——这一次,我们是唯一的‘外来者’。” “以前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在落日城我们有沙漠猎人团做外援,在黑市好歹有瘸子给我们看车,自然保护区也有瀚海和荒野城的人们……我们不光有帮手,更重要的是我们能确信这些帮手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毫无征兆地给我们背后捅刀子,但那个姓冯的——你信得过她吗?” “我会小心地提防她。” “你防不住!这里到处都是联邦的人,你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咚咚咚—— “处长说车队还有十五分钟就准备好了,”门外的人不等她们允许,就擅自开口传达消息,“如果车队出发时还没有人上车,她就默认你们放弃接下来的一切行动了。” “这个混蛋,居然想逼迫我们听她的安排!”向璈一把抄起提前收拾好的背包,然后猛地甩在了白孚的身上,“你去外派。” “什么?”白孚瞪大了眼睛看她。 “这是最安全的选择,”向璈不顾她的反对,从白孚的背包里取走了电脑,“她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两个人都留在城里不保险,所以你离开,如果局势有变就直接躲进雪地里,剩下的就像在雪原森林一样,你懂的。” “我在联邦里待过,留在城里的应该是我!” “但我比你更擅长打巷战,而且我必须亲自去调查辐射的事,”向璈把刀和汽/油弹都留给了白孚,“你放心,我答应过会让你回归在联邦的生活,绝对不会主动惹事的。” “你……” “记得带上小狼,车要开走了。” 白孚默然地点了下头,她心里明白也许这是更加明智的安排,但那种急于将她排挤出行动之外的情绪还是被她捕捉到了,或许真的是处于安全,也或许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做铺垫,但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这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突然察觉到自己并不是这个小团队的一份子,而只是一个买了长途车票的客人,如今她离开了基地车,这场旅途也已经结束了。 吱——吱嘎—— 沉重的钢铁闸门被老旧的坚冰挤压出直戳耳膜的噪音,燕皎摸了摸耳朵,徒步穿越造雪带的痛苦并不因她的离开就消散,被冻掉三分之一的外耳廓已经发黑发硬,即将结出狰狞可怖的疤痕。 不过比起这个,更值得关注的还是身后的噪音,冬季的隔离墙总是会被冻得像永久冻土层一样结实,而为了不破坏这层天然的防御,大部分闸门也都会处于长期紧闭的状态。 除非有车队要出来了。 她回过头,果不其然,二十几辆包着雪地迷彩色保温垫的大型运载车从闸门处缓缓驶出,而且上面带的绝大部分都是设备和人,这种规模的车队如果并未因为战争或废土重建,就只能是去往某个超大型的资源基地了。 “看来我们的队伍可以缩减人员了。” 燕皎快步朝着远处树林中的营地走去,联邦附近的大片苔原根本没有良好的遮蔽物,于是她不得不把营地安排在了几十公里外的稀疏松林中,一路上还要躲避“北极熊”和他的搜查小队们,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喂!” 连口热水也顾不上喝,燕皎便拍醒了那个总躲在睡袋里瑟瑟发抖的家伙,极地的寒冷对于没经受过训练的人来说太过苛刻了,但眼下必须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了。 “你干什……阿嚏——”抹了把鼻涕,那人又赶紧扯了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像裹被子一样包在了身上,“冻死我了……” “现在可不是喊冷的时候,你不是要找你的同伴吗?”燕皎把自己的熊皮大衣披在她身上,但没把帽子也给出去,“看到那辆大车了吧,追上去,我敢确信你的朋友们一定在车队的终点站等你。” “你开什么玩笑!我连站起得来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去追车?” 燕皎白了她一眼,本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累赘送出去的原则,她干脆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拖出了营地。 “喂,轻点儿呀,胳膊要断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好歹让我先拿上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