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只是为了保护工兵团的人,而不在乎生命线铁路的存亡,”将军大约是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只是到了今天才不情愿地点出来,“可它毕竟对我们有太多重要的意义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只要人类还没有灭亡,就还有千千万万个十年在等着。”伊莱瓦的语气十分坚定。 “……那就是我太贪心了,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文明重建的结果,”将军眼神黯淡,他摇了摇头,打开门让伊莱瓦离开这里,“其他的都按你说的办吧,只是这件事……我会跟工兵团撇清关系,绝对不会对你们有所牵连的。” 伊莱瓦的神色一变,还想再争辩几句话,但一看到将军颓唐的表情,她只好收起自己的满腹牢骚,拿上枪,伴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离开了会议室。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指挥部再也没召开过重大会议,伊莱瓦和燕皑每天都忙着处理避难所和周边难民的事;而将军则把自己和极少数的亲信关在办公室里,像是在为不久后的联邦之行处理后事。 瀚海也说不清此刻是个什么心情,自己几乎是被将军提携长大的,可面对这个如同爷爷一般的上司,自己却没有能力阻止他自寻死路,只能用近乎诀别的方式为他践行。 “算了,还是现在就去把礼物送给他吧,”抱着简陋却饱含自己一片心意的盒子,瀚海终究没有勇气将它留到分别的那一天,“嗯,就这样,把东西放到办公室的门口,然后……唉,还是随机应变吧。” 拖着沉重的步伐,瀚海慢悠悠地往办公室挪步,那里的门还是一如既往地紧闭着,里面还有人们说话的声音,他的脑子昏昏沉沉,也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甚至忘了敲门,就一把抓向了陈旧的门把手。 下一刻,他就见到了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砰—— 将军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子弹正中他的心脏,而伊莱瓦手中握着一把尚且发热的手/枪,枪口的白烟边尽是飞溅的血滴。 “伊莱瓦,你在干什么!” 门口的喊叫声惊扰了做贼心虚的刺杀者,伊莱瓦的动作恍然停滞了一瞬,而一旁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副官则趁此机会摸起一把短刀,霎那间就劈在了伊莱瓦的面门上。 “唔!” 刀刃几乎劈在了骨头上,从左侧眉毛一直横亘到了右耳垂,中间的鼻骨更是当即断了一半,可伊莱瓦愣是咬牙忍住了痛苦,抬手一枪打穿了副官的脑壳,然后用满是鲜血的脸庞正对着瀚海。 “你……你……”瀚海很想当场斥责她,但面对那张骇人的脸,他硬是支吾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话。 “闭嘴,想活着就跟我一起去见其他人,”伊莱瓦冷漠地将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是将军的副官被联邦收买,还试图刺杀将军当投名状,我来晚一步,但替将军解决了这个旧军党的走狗,你记住了吗?” 瀚海的大脑全程处于宕机状态,只能机械式地吐出几个字回应道:“记……记住了。” “很好,走吧。” 伊莱瓦没时间处理脸上的伤口,径直走向了早已召集了众人的大厅,瀚海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跟了上去,装着礼物的盒子被丢在了角落,无人在意。 “诸位,请保持安静!” 工兵团的所有人早就在避难所大厅等候多时,尽管伊莱瓦的模样吓了大家一跳,但多年积攒的声望还是让士兵们愿意听她把话说完,毕竟就算她做事过火了一些,也从没害过工兵团的大家。 “就在刚才,司令遇害了,”伊莱瓦的声音平静而洪亮,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话中的内容,“凶手已经被我处决,具体的经过瀚海也看到了,你们可以问他。” 瀚海也不清楚脑子是怎么想的了,可能是为了避免新一轮的混乱,他将伊莱瓦编造的谎言复述了一遍,于是大厅爆发出了同仇敌忾的呼喊声。 “旧军党发动政变,杀害了联邦的旧高层,也断绝了给我们的物资供应,如今也把目标打在了工兵团的头上,”具有鼓动性的演讲在大厅中回响,但伊莱瓦充满镇定的语气让人们的情绪保持在了一个合适的程度,“为了保存理想派最后的火种,我们已经不能再退缩了!” 没有人在乎将军的死亡了,大家都被伊莱瓦的话吸引了主意,只有木然站在一旁的瀚海还被困在方才的血腥场面,对周围的愤怒充耳不闻。 “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夺回联邦总部,”伊莱瓦适时地打断了混乱的情绪,“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我必须告诉诸位这一点,工兵团组织不了一次强而有力的反攻,只能在即将到来的冬季完成自保。” 鼎沸的人声陷入了寂静与迷茫,大伙儿都瞪大了眼睛望向工兵团新的领导者,期望她能给出一条合适的道路。 “不过,我们也有反抗的方式,”伊莱瓦的声音重回坚定,“从今日起,工兵团将正式脱离联邦,成为完全独立的废土避难所,我们将取代已经变质的联邦,领导废土的幸存者们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我也在此向所有人承诺,只要你们愿意追随我一同抗争,我就会保护你们度过旧军党的清剿;如果有人想离开,我也不会追讨过往的付出,你们随时可以选择远走高飞,我绝对不会阻拦任何一个人。” 人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未来的去向,而稍微回过神来的瀚海终于看到了机会,他上前一步想揭发伊莱瓦的恶行,但选择信任的想法此刻也得到了压倒性的胜利,高声的呼喊淹没了他苍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