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人…”听到陈妤的话,萧怀玉捧着灯走上前,“能一起来到此放灯的人,都是心意之人吧。” 陈妤却摇头,“心中所属,却未必是有缘。” 萧怀玉侧头,眼里充满了不解,陈妤便解释道:“在这乱世之中,朝代更替频繁,而世家却能一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盘根错节的姻亲纽带,所以世家的女子,生来的锦衣玉食,是自由换取的。” 萧怀玉从陈妤的话中听出了无奈,也听出了一丝伤感,“娘子可有心属之人?” 陈妤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知道,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家族,所有之一切,只是因为族中需要。” 曾经的萧怀玉,因为低微的出身,还曾羡慕过朱门内的世家子弟,但踏入官场,接触到这些贵族子弟后才发现,衣食无忧的代价,是给自由套上枷锁。 所谓的责任与使命,就像一道道沉重的锁链,将她们牢牢束缚着,尤其是女子,被当做可交易的物品,犹如无根浮萍。 萧怀玉将手中河灯放入水中,“这世间不可控之事太多,情之一字,莫过于苦。” “萧校尉看来体会过。”陈妤从萧怀玉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可不知是哪家娘子,竟得萧校尉如此记挂。” “不。”萧怀玉当即否决了,她将重来的这一世当做新生,伤愈之后便下定决心忘记前尘旧梦,“我只是听人说过。” “是吗?”陈妤微笑道。 萧怀玉没有继续回答,只是将身前的河东缓缓推送离开。 陈妤也在一旁蹲下,好奇的问道:“萧校尉许了什么?” 萧怀玉看着已经飘远的河灯,“我不求姻缘,只求心中牵挂之人能够平安顺遂。” ※ ※ ※ ※ ※ -- 楚京城内,因为身份,南阳王李隆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妓馆头魁的青睐,并一同出馆游玩七夕之夜。 “楚京的七夕,每年都如此,人多了,反而嘈杂。”年轻女子依偎在李隆身侧埋怨道。 “美人想去哪儿?”迫不及待想得到身侧之人的李隆,除了花费巨资买下花魁的第一夜外,对她所提要求也都是百依百顺。 “奴家听说城外荆水有人放灯。”女子说道。 “那就出城去。”李隆顺着她的话说道,“恰好吾在城外还有一座宅子,今夜就带你去哪儿住。” 李隆不仅好色,还十分贪财,在城内外购置了大量的田地与宅院,用来豢养门客、死士。 一旁的侍从得知李隆要带一个风尘女子出城,并且还要过夜,于是便在身侧小声提醒道:“王,城中都是陛下的眼线,您这般出城,若是被陛下知道了…”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提到皇帝,李隆瞬间脸色大变,“他不是一直觉得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么,那就立李康为太子吧,我不争了。” 身上的鞭痕,让李隆十分记恨,但同时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清楚的明白皇帝是不可能立李康为太子的。 于是不顾侍从的阻拦,李康大摇大摆的带着女子出了城。 荆水河畔,陈妤也将手中的河灯放下,她不似萧怀玉那般在心中默念,而是双手合十,就像再做祈祷。 “愿世间没有刀戈,天下安宁,父母妻儿都能团圆。” 听着陈妤的祈求,萧怀玉看着河中万千灯盏,“小家与大国,娘子的心中想的竟是大国。” “那是因为萧校尉已许家,妾便顺着许国,没有千万家,又哪来的国。”陈妤解释道。 陈妤的聪慧,无论萧怀玉说什么,她总能巧妙的接住。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一个狂风巨浪将河面上的花灯打翻,灯油没入水中,微弱的灯光也在瞬间熄灭。 数盏花灯,燃起的希望之火,仅过了片刻便荡然无存。 萧怀玉挑眉说道:“要重新放一个吗?” 陈妤摇了摇头,她看到灯灭,却并没有失落之感,“这些灯,不过都是处在苦难之中的寄托,神灵也许不会听见,灯灭了可以再放,可人心中因为灯灭的恐惧与害怕,却再无法消除。” “就像破碎的美玉,即便修复,可是裂痕会一直存在,好比人心中的伤痕,一但留下,便再也无法忘记。” 听着陈妤的话,萧怀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冷笑了一声,“所以有些事,一但破灭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看来萧校尉,是有过往之人呢。”陈妤再次笑了笑。 萧怀玉还想解释,陈妤便先她道:“人有过往并没有什么,只不过要看是否能够忘却。”她不再意过往,或许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两世经历,萧怀玉似发现了什么,她看着陈妤,“不在意过往么,女子的容忍总是大度许多,小肚鸡肠的反而是男子。” “其实,这并非是大度,也并非容忍,更多的是无奈与无法选择。”陈妤回道。 听着陈妤的话,萧怀玉抬头间便看见了石桥上一对骑马的年轻男女。 女子生得十分貌美,萧怀玉并不认识,但是男子她却十分熟悉。 “怎么又是他。”萧怀玉挑眉看向石桥。 顺着萧怀玉的视线,陈妤也看到了,“南阳王李隆。”但眼里却并没有感到奇怪。 “他不是早已有家室,七夕之夜怎还同旁的女子出来。”萧怀玉说道。 “南阳王好色,楚京人尽皆知。”陈妤说道,“原本南阳王妃的人选,是我的姊姊,阿姊为了不嫁给南阳王,于是自毁容貌,南阳王听闻未来王妃貌丑,于是央求陛下取消了这门婚事,没过多久,陛下就重新为南阳王指了一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