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血液的迅速流失,临沂公主的生机也逐渐散尽,萧怀玉跪在血泊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惊恐,彷徨,无措。 这样的痛苦,她经历了两次,承受了两次,“为什么?” “为什么?” 魏华君拿着长笛走到了二人身侧,比起萧怀玉脸上的哀伤,她的脸色要平静得多。 “华君,你能不能?”萧怀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魏华君身上。 魏华君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命,你和我,都没有办法更改。” “我不明白。”萧怀玉道,“两次,两次,她都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啊?” “她跟你们不一样。”魏华君道,“支撑她活下去的,是这个国家,这个国家不在了,她也就…” “你不必难过,对于清瑶而言,其实是解脱。”魏华君又道,“她推算到了九州的将来,必然充满了光明,而这份光明,是你们共同铸造的。” 萧怀玉抱着临沂公主呆滞了许久,“你们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对于还活着的人。” 魏华君陷入了沉默,随后轻叹了一口气,“把她交给我吧,接下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要带她去哪儿?”萧怀玉问道。 “她想去的地方。”魏华君回道。 ※ ※ ※ ※ ※ ※ ※ ※ - ——齐国·楚营—— 平阳公主在定陵伤愈之后便一直没有回京,皇帝不在京城,便也没有人再能限制她的自由。 “公主。” “下雪了。”平阳公主走到帐外,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连上天都在悲悯吗。” “公主,城破了。”琦玉走上前,将雨伞撑开。 “建康已是孤城,能坚守三日,也算是不易。”平阳公主道,城破,在她意料之内。 “临沂公主…”琦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平阳公主,“在建康宫,殉国了。” 听到临沂公主殉国,平阳公主处变不惊的眸子里有了些许变化。 “殉国…”对于平阳公主而言,临沂殉国,一直在她的记忆当中,但上一世与这一世显然不同。 这一世没有了皇帝的干预,自然也就没有了萧怀玉违抗皇命的相救,但临沂公主殉国的结局未变。 “是在建康宫的钟鼓楼上。”琦玉又道。 “刚刚,我看到西边放晴了,但只有短暂的一瞬。”平阳公主道,“是异象吗。” 琦玉遂将钟鼓楼上看到的如实说了出来,“临沂公主殉国前跳了一支舞,那束光,正照耀在钟鼓楼上,和她的舞一起。” “有意思。”平阳公主道,“受上天眷顾与垂怜的人,也无法挽救国家的危局,生在这个时代,是她最大的不幸。” “齐国的结局是必然,她从一开始,就背负着这个责任,所以对她来说,面对这个不可解的死局,只有死亡,才能解脱她。” “公主…”琦玉看着平阳公主,“您在为临沂公主悲伤吗。” “是吧。”平阳公主没有否认,她此刻的心情,犹如头顶阴暗的天色一样沉重,“同为女子,这种无力之感,我也曾经历过,我能够与她感同身受,我悲悯的并不是临沂,而是这世间,许多同临沂一样的女子。” “我们受世俗所迫,头带枷锁,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因而她以女子之身,救国为目的,失败…是必然的。” “要想自救,你我的目光,定要在男子之上才行。” 琦玉看着平阳公主,眼里似有光,“公主…” 很快,平阳公主便收起了心中的悲悯,“临沂殉国了,大将军呢?” 琦玉突然愣住,“大将军…” “言!” “临沂公主自刎于钟鼓楼上,坠城之时,大将军就在城楼下。”琦玉继续道。 ※ ※ ※ ※ ※ ※ ※ ※ -- ——齐国·建康—— 临沂公主坠城之后,天边的霞光也随着一道散去,没过多久,天空中就飘起了漫天的雪花。 这是建康的第一场雪,但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魏华君赶来了马车,将临沂公主的尸首带离了建康宫,往山门的方向离去。 萧怀玉跪在城楼下失声痛哭,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痛苦,今日破城,痛失挚友,没有喜色,只有悲苦。 远处还有不少将士正看着,萧怀玉在城下的这一举动,不免让人有所猜测。 “咱们元帅与这位临沂公主,是何关系?” “元帅如此紧张,又那般称呼,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一匹奔袭而来的白马进入宫城,使得猜测与议论声逐渐停止。 “快看,是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不是在淮南郡吗,怎么渡河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为了元帅。” “两位公主,咱们元帅不是已经娶妻了?” “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元帅夫人了。” 平阳公主穿过人群来到了建康宫,果然,萧怀玉还在钟鼓楼下呆呆的望着临沂公主自刎的地方。 “临沂公主呢?”平阳公主坐在马背上,向旁侧观望的士卒问道。 士卒们被她的眼神所吓,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临沂公主坠楼后,被一个坤道带走了。” “坤道?”平阳公主挑眉,她自然知道坤道就是魏华君。 “往东城的方向去了。”士卒们连忙将自己看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平阳公主跳下马背,寒风刺骨,她的手早已冻红,为了尽早赶到建康城,便选择了骑马。 “伤心够了吗?”平阳公主走到萧怀玉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