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样的皮肉伤在军中,不算什么的。”萧怀玉也道,比起失去手脚或者是生命,这种只在身体上留下痕迹的伤,实在是太轻,况且能在追杀中侥幸逃生,这已是幸运。 老者随后开了一副帮助恢复伤势的方子,将之递给了自己的孙女,“按照上面的抓。” 说罢,老者便将油灯吹灭,收起了针线,又将屋内的血布收拾干净,“天已经亮了,老朽要出堂问诊,若是有所不适,可让这丫头来寻,她是我的孙女。” “多谢上工。”临沂公主谢道。 门被关上后,临沂公主看着手掌与胳膊都被缠上了白布的萧怀玉,“昨夜,多谢你。” 萧怀玉摇头,“我救公主也是救自己,但对公主而言,我是楚国的士兵,公主既然不能拉拢我,为何还要回头?” “你是说我不该带着人回来救你么?”临沂公主反问。 “你我是敌对,理应如此。”萧怀玉回道。 “你是楚人,可你也从楚人手中救下了齐国公主。”临沂公主说道,“这趟出使,虽未能达成目的,但却不虚此行。” “权力的中心多是尔虞我诈,人人都有两张面孔,人前一副,人后一副,萧什长让我见到了,这世间仅剩的赤诚,你救我,是因为你的承诺,是因为你心中想救我。”临沂公主又道,“而我回头,也只是因为我想回头,我不想你死。” “公主,齐国接应的人马已到西阳郡。”门外有人提醒道。 临沂公主将带来的早膳放到萧怀玉的身侧,“你应该饿坏了吧,先将这些都吃了,若是不够再说,我去见一下他们。” 一直以来都是萧怀玉照顾弟弟与妹妹,这十几年中,她还从未被谁如此关怀过。 临沂公主的温柔,让萧怀玉有所动容,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她想起了离开军营时,战友们的袒护,想起了荆水桥头,彭城王的嘱托,这些,都让她动摇的心坚定了下来,“不行,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与兄弟。” 临沂公主走到院中,改用了齐国的雅言唤道:“宁远将军。” 将领连忙上前行礼,“末将来迟,望公主责罚。” “是大司马让你来的?”临沂公主问道。 “是。”将领回道,“末将听闻公主在楚国…” “吾很好。”临沂公主打断道,“你不是看见了吗。” “公主,陛下与大司马,都担忧您的安危,齐楚关系已破,希望您即刻归齐。”将领抬头道。 “消息传得可真够快。”临沂公主道,“给我备一辆马车。” “喏。” 然而当临沂公主扶着一个穿着楚国甲胄的士卒出来时,齐国将领瞪着双目惊讶不已。 临沂公主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人扶上了马车。 起初萧怀玉是有些不情愿的,一是二人身份悬殊不符合规矩,二也是不想与之同乘独处一室。 但拗不过临沂公主的坚持,也根本说不过她,更无法反驳她的话。 看着楚国士卒上了临沂公主的车架,将领挑眉,“公主,这…恐怕不好吧,以他的身份,不合规矩。” “什么是规矩,”临沂公主瞬间冷下了脸,她看着将领,“在生死之际,谁会与你谈论规矩呢?” 将领愣了会儿,旋即便明白了什么,拱手道:“末将知罪。” “走吧。”临沂公主道,“走安州道。” “喏。” ※ ※ ※ ※ ※ --- ——楚京·彭城王宅—— 得知楚国拒绝与齐国和谈,燕君大喜,遂派使臣将燕国公主送往楚国,而楚国也命彭城王亲自前往燕国亲迎。 少府送来了诸侯王娶亲时穿戴的冕服,七旒冠冕,冠上系青玉珠。 李康并未着急更衣,他看着铜镜前,身不由己的自己。 【不过看彭城王的样子,乱世之中,当不像是可以思儿女长情之人。 公主又何尝不是呢。 我早已入道,不问红尘中事,唯有齐国是我一生所求。】 “一生…所求吗?”李康伸手抚过冕冠,眼里充满了落寞。 “大王,该更衣启程了。”侍女走到他的身后提醒道。 李康叹了一口气,随后拽起冕服穿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侍女于是上前将漆盒中的腰带拿起,小心翼翼的替彭城王系上,“燕国公主能嫁得王这样的郎君,应是欢喜的。” “齐国的临沂公主说燕君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性烈已经婚配,至于次女…”李康皱眉。 侍女将蔽膝与佩绶系于彭城王腰间的大带上,“她若见了王,必然也会像楚京城里的那些女公子一般为之着迷。” 最后,侍女将冕冠奉上,李康接过戴于头顶,“但愿吧。” 侍女伸出手,将与绶同色,系冠的组缨轻轻系于彭城王微微凸起的喉间,最后又将黄绵所制的小球——黈纩,悬于冠冕之上,垂于耳旁。 随后取下将象征诸侯王权柄的佩剑奉上,俯首跪道:“奴,恭送大王。” 彭城王握着悬于腰间的剑柄,站在屋内凝滞了许久,透着青玉珠,他的眼睛不知在神思什么,只听得轻叹一声后,便阔步踏出了王府。 ※ ※ ※ ※ ※ ※ ※ ※ 一天后 ——燕国—— “君上,君上。”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跑入大殿,“永宁公主在入楚途中,逃了。” “什么!”燕君慕容恒惊坐而起,对于女儿的忤逆,他降下雷霆之怒,“找,就是把整个燕国翻出来,也要给寡人找到。” “喏。” 经过一天搜寻,燕国最终在建州找到了不愿和亲而私奔逃离的永宁公主,燕君慕容恒得知,于是亲自骑马赶往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