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永宁县出了一桩案子,你知道吗?”皇帝开口问道。 正埋头用膳的李宣连忙放下碗筷,起身叉手,“儿入宫时有所听闻,好像是与…”李宣微微抬眼,“巴陵侯府有关。” “太常寺已经将占卜的吉日选定,就在年关之后,你即将迎娶巴陵侯的女儿,但若是巴陵侯府在这个时候出了事…”皇帝停顿下来看着李宣,“怎么说巴陵侯也是你未来泰山。”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宣当即表态道,“若巴陵侯府真的触犯了律法,自当按律行事,律法乃治国之根本,岂能因臣而特殊。” “不,”皇帝反驳着李宣,“巴陵侯毕竟是老臣,且为楚国征战一生,居功甚伟。” “陛下的意思,是害怕引起非议吗?”李宣小心翼翼的问道,“倘若巴陵侯府真的有罪,陛下因功赦免,会让朝野都以为,是因臣的缘故。” 皇帝盯着李宣一动不动,因为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猜出来了,聪慧,有野心。 作为帝位的继承者,李宣达到了皇帝的要求,但是所拥有的野心,也让他十分忌惮。 除了李宣,皇帝对于彭城王李康也十分忌惮,并且这份忌惮要比李宣深很多,那是来自于民心的支持,人心,即是天下。 “六郎,你比朕年轻的时候还要聪慧。”皇帝开口说道,“但,还不够沉稳。” 李宣低着头没有回话,皇帝的帝位是如何来的,宫中的老臣以及一些年长者都知道。 虽都是庶子,但皇帝却有着薛氏的支持,而李宣一直以来都是靠的自己,之所以过早暴露,并非是李宣愿意如此,而是被平阳公主所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皇帝作为君主,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并不会考虑他们这些人的处境。 “臣生性愚钝,不敢同陛下比。”李宣弓腰叉手回道。 “陛下。”贾舟跨入殿内。 “何事?”皇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鳆鱼。 “平阳公主去了永宁县。”贾舟叉手回道。 已经变得温热的鳆鱼还没入口,就被皇帝放了回去,“平阳?” “她去永宁县做什么?”皇帝挑眉道。 “陛下,”贾舟抬起头,“虎贲中郎将被扣在了永宁县。” 一直在思索李宣婚事的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去看虎贲中郎将的吗。” “应该是。”贾舟回道。 “臣听闻袁氏一案,是因永宁巷的命案才被挖出来的。”李宣从旁道,“永宁巷的命案,百姓们都在议论虎贲中郎将,阿姊此刻前去,应当是为虎贲中郎将,看来那民间的传闻,所言非虚。” 皇帝半眯起双眼,“朕是不是,小瞧了这位虎贲中郎将。” “陛下的意思是?”贾舟故作不懂。 “他才刚接手虎贲营没多久,就能煽动这些士卒替他出头,还有朕的女儿,三番两次替他说话。”皇帝沉着一张脸说道。 “陛下,据小人所知,虎贲中郎将自被扣押在永宁县后再未与外界有过联系,虎贲营的举动也并非出自于虎贲中郎将。”说罢,贾舟走上前,“这是左陛长孙史的口供,他说是左仆射李侃说永宁县令诬陷虎贲中郎将杀人,将士们气不过,这才跟着李侃出了营,京中禁军,何曾有过这般凝聚之力,这也说明,虎贲中郎将的带兵之才,能在短时间内团结将卒,是楚国的幸事。” 皇帝看了一眼中侍中省今日对虎贲营几个将领的审讯,“于国之幸,于君未必。”皇帝看后却说道。 “等案子的真相吧。”皇帝起身道,“朕乏了。” 御桌上整整一大桌的菜肴,皇帝连一口都没有吃,如今都已凉透。 待皇帝走后李宣又坐了下来,并拿起筷子继续享用佳肴,“贾中侍这般为一个小将说话,究竟是为何呢?” 贾舟望着殿门直起了腰杆,他侧头看向李宣,“自然是为了楚国,为了陛下,天下纷争四起,群雄并立,楚国若是在这种时候内斗不断,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贾侍中还真是忠君爱国。”李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 贾舟看着彻底暴露出本性的李宣,“一个目光看不到将来的继任者,是无法带领国家走向昌盛的。” ※ ※ ※ ※ ※ ※ ※ ※ -- ——永宁县衙—— 平阳公主将萧怀玉从木榻上拽了起来,眼里充满了愤怒。 萧怀玉没有做任何反抗,也没有再说话,片刻后平阳公主松开了手,“好,既然你不愿意回到从前,我也不强迫你,你不愿做这驸马,自有旁人的人会愿意。” “我用不着任何人的真心。”平阳公主又道,“成王的运气,并非天定,既然我能铸造你这把利剑,就能铸造第二把。” 平阳公主顺着萧怀玉的话,故意刺激道,“即使刀刃再锋利,也比不上一把听话的剑。” 萧怀玉攥紧了拳头,她看着平阳公主,但最终还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你真是枉费顾氏费尽心思救你。”平阳公主看着闷葫芦似的萧怀玉。 听到顾白薇的名字,萧怀玉这才抬起头重新注视,“白薇她…” “萧将军叫的好生亲切。”平阳公主强压着心中的不快,冷冷说道,“好生关心。” “我若是死了,公主便也输了。”萧怀玉突然道。“袁氏一案的背后,真凶是巴陵侯府,眼下竟陵王在与公主之争中失利,巴陵侯府他与诸王抗争的一枚重要棋子。” “就算公主想要扶持林万晟,陛下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一个没有任何带兵经验的年轻将领前往燕国。”萧怀玉又说道,“在我与巴陵侯之间,难道公主会选择巴陵侯,让自己输掉这场斗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