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玉从车座底下爬出,并向临沂公主道谢,“多谢公主相救。” “临沂也只是还将军的恩情罢了。”临沂公主道。 “恩情这两个字位,从公主口中说出,未免太生疏了。”萧怀玉回道。 二人同坐在车厢内,临沂公主撇向车窗外,“上次,与将军这般同乘,已是两年之前了吧。” 马车颠簸,萧怀玉点了点头,“公主还在马车上,送了我一本兵书,我读了很久,才认全那上边的字,说起来,还要感激公主,我第一次获得勋爵,便是因为此书。” “这么说来,将军能有今天,临沂也是帮了大忙的。”临沂公主笑着回道。 “公主对于怀玉,有传道解惑之恩。”萧怀玉道。 “这份恩,临沂可不敢领。” 临沂公主看了看天色,估算着路程,脸上的喜色渐渐淡下。 马车行至山脚的分叉路口被叫停,一辆没有挂灯笼的马车从漆黑的夜色中走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临沂公主闭眼说道。 萧怀玉沉默了片刻,她看了一眼临沂公主,深知此一别,她们便再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坐下来闲谈。 “公主放走了我,齐国那边…”萧怀玉犹豫道。 “将军不说,谁又知道,是我做的呢。”临沂公主道。 “公主应该知道,放我离开的后果。”萧怀玉又道。 “齐楚的矛盾,本就已经到了非战不可的地步,我说过,多一个你,和少一个我,都影响不了天下的大势,命运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临沂公主又道,“知道命运,不甘于结局,只有挣扎过,才能少些遗憾。” “看到有这么多的人在努力,我便知道,这个天下终会变成我们所期盼的样子,不管我是否能看到,至少,我已经看到了希望。”临沂走下马车,看着漆黑夜色中,那仅剩的几颗繁星。 萤火的光芒,十分微弱,但在黑暗中,却十分耀眼。 萧怀玉跟在她的身后,她看着临沂公主的背影,仿佛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身在不同国家,敌对的矛盾,是她们之间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国家没有成为我们之间的遗憾,我希望战争也不会让我失去你这位挚友。”萧怀玉站在临沂公主的身后说道。 这次如果萧怀玉从齐国逃离,齐国上下必定气愤不已,利用皇子的死亡,来铲除敌国的威胁,这样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然而最后不但没有铲除威胁,军械库还失了火,齐国必然会将萧怀玉的失踪与军械库的火所关联,从而又推到楚国头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国极有可能直接发动战争。 “你是楚人,我是齐人,终有一天,你我会在对面相遇,但不管战争的结局是什么,对于清瑶而言,二郎永远是二郎。”临沂公主回道。 “残酷的战争,与冰冷的武器可以杀死我和你,但却斩不断,你我之间的情分。”临沂公主又道,“我希望,也恳求,当初向二郎所提的,二郎能够答应我。” “齐楚,会变成一家,清瑶所期盼的那些,我一定办道。”萧怀玉回道。 “该启程了,齐国西境,自将军入齐,戒备便比以往严了,往燕楚交界离齐,会好一些。”临沂公主又提醒道。 “多谢公主提醒。”萧怀玉回道。 临沂公主登上了马车,如第一次在楚国离别时,她向萧怀玉微微福身,“人生聚散无常,望将军,珍重。” “珍重。”萧怀玉拱手。 此地并非官道,也不是通往楚国之路,为了躲避搜查,车夫饶了一大圈。 而临沂公主就好像猜到了路线一般,提前做好了准备。 待临沂公主离开后,车夫并没有继续驾车行驶,他将缰绳递到了萧怀玉的手中,并指着一条小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前方自有接应之人。” 萧怀玉愣了一下,“你不与我一同离开?” 车夫摇了摇头,“我可以告诉你,前来接应你的,是平阳公主的人马,我只能送你到这儿。” 说罢,他便消失于夜色之中,临沂公主走后,萧怀玉没有敢再停留。 今夜齐国建康城的火,不知有多少人要命丧火海,之后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此事发动的战争而殒命。 按照车夫的指示,萧怀玉顺着小路找到了接应的人马。 两个中年男人,穿着齐国的衣裳,见马车过来,并没有立即现身。 “什么人?”有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萧怀玉跳下马车,按照车夫的话回道:“建康城着火了。” 二人牵着几匹马从黑夜中走出,他们上下打量,确定了是萧怀玉,“怎么就你一个人?” 萧怀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狱中救她,与接应的,并不是同一个指使。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黑衣人的话,今夜为了救她,会有很多人死亡,这些人并不是止齐国丧生火海的,而是前来救他的那些楚人。 齐国大费周章扣下她,岂能不做防备。 见萧怀玉没有说话,二人沉默了片刻,营救之人没有同时出来,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走吧。”二人将马车上的车厢卸下,“跟我们来。” “齐国的西边戒备森严,能出去吗?”萧怀玉看着二人问道。 “不往齐国西境走。”接应的人回道,“往燕国方向,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经打点好了,你只需要跟我们走便是。” 三匹马疾驰在齐国西部蜿蜒曲折的小路人,经过整整一夜奔袭,翻山越岭,终于在第二日日出前离开了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