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镜注意到,唐韵青的手腕上缠着一条丝巾。那丝巾她有印象,正是初见那日她佩戴过的。 抓起唐韵青的胳膊:“受伤了?” 唐韵青却不耐地抽手:“手腕能受什么伤?你觉得我是会割腕自寻短见的人吗?” 包房里黑得安镜几乎看不清唐韵青的脸,只开了亮度最小的一盏灯, 而灯光正好打在她缠着丝巾的那小片区域。 “你在怪我?”唐韵青的怒气让她有此一问。 “怪你什么?” “怪我…掺和你跟傅纹婧的事。” 唐韵青笑了声,晃晃食指,喝下一杯酒:“我不怪你, 我得谢谢你。孤家寡人才是我的命。” “命?什么是命?” 安镜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疾言厉色道, “唐韵青, 困住你的不是命运,是你的懦弱!你骄傲金贵惯了, 不肯承认自己像我一样,违背世俗动了不该动的情。可你连杨启元那样的王/八/蛋都能容忍,为什么不能容忍一个女人住进了你的心里?” “放开。”唐韵青甩开安镜,“是,你不懦弱,那你得到什么了?你的不顾一切又换回什么了?!” 安镜被怼得哑口无言。 自己一个失败者,凭什么指手画脚呢? 唐韵青和傅纹婧要面临的现实问题,比当年的自己只多不少。 她们,也都不是傻子。 “对不起韵青,我不是想骂你,我只是…不想你郁结于心。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难过。明明我们都不是坏人,为什么,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得到幸福?甚至,甚至一个个的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唐韵青一边倒酒,一边苦笑:“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配获得幸福?或许,是我们上辈子大奸大恶,造了太多孽吧。” “因果…报应吗?”安镜失神,自言自语,拿起一瓶酒直接对嘴喝。 如果真有天注定,如果真有因果报应,照此发展下去,身边下一个不得善终的又会是谁? 与她亲近之人,就剩音音、唐韵青、徐伟强了。 不。 她无法想象他们当中有人会先走一步。他们,都是比她的命更重的人。 梨夏亲自送了酒进来:“镜姐,韵青姐,刚刚唐家打来电话,说小宁突然高烧不退,眼下已送去医院了。” 两人同时起身,唐韵青却阻止安镜:“你别去了。” “好。” 镜强从杨启元手中抢走那片肥土已人尽皆知,唐家那两位长辈怕是对她更为不满了。 见到她,只会火上浇油。 “安镜,我不怪你,是真的。你不必自责。” “我知道。” 唐韵青走出包房,又对梨夏说道:“看着点她,喝多了及时让人送她回去。红缨不在这段时日,要辛苦你了。” 梨夏点头:“韵青姐放心。” 安镜一个人喝闷酒喝到凌晨,等她喝得酩酊大醉时,柏杨也找来了。 “镜姐,我送你回去。”他招手让梨夏帮忙,两人一左一右将安镜从沙发上扶起。 还没走出舞厅,就有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出大事了柏杨哥!” “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安镜,吞吞吐吐道:“唐,唐家的小小姐,也就是镜姐的干女儿小雨,被安熠那厮劫持了。” “说具体点!”柏杨和梨夏均是一惊。 “听你的吩咐,我们把安熠扔去医院就没管了,医生救不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哪知今晚唐家人也因为小少爷生病都去了医院,不知怎的小小姐落了单,阴差阳错下被吊着一口气的安熠撞见劫持为人质,直接上了顶楼。安熠大喊,让,让镜姐拿命去换,不然就把小小姐从楼上……丢下去。” “夏,夏姐!还好你没走!”舞厅一个管事的也急忙跑了过来,“唐老板来电话,找你,你和安老板。” “该死!就不该心软留他的狗命!”柏杨咒骂出声。 “柏杨,”刚才还烂醉如泥的安镜,抬手抓着柏杨的手臂借力站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去扫尾。” “镜姐……” “柏杨,小雨是我女儿。” …… 本该宁静的夜,被人群的喧闹声打破,本该鲜红的地板,也被一场大雨洗了个干净。 城内城外都发生了震天撼地的大新闻,可在清晨登上报刊的,只有一条“海帮恶霸落网伏诛”的消息。 这对那些长期饱受海帮欺压的民众来说,无疑是个拍手叫好的喜讯。 报刊发售不到半日,总局门口就挂上了数条民众自发送来的歌功颂德的横幅。 功劳,是属于巡警总局的。他们,赌对了。 …… 在僻静居所安安分分住了十几天后,蔚音瑕的心悬了起来,没有等来接她的安镜,来接她的,是红姨和梨夏。 “红缨,镜姐和强爷回京平了,镜姐让我和红姨来接你回镜音居,交代说闲杂事他们都摆平了,今天起,你可以自由出入,也可以照常去仙乐门。” “梨夏,她说过会亲自来接我。她说过的话,她不会食言。”没等到安镜,蔚音瑕不肯走。 “镜姐她…不是食言。” “姐妹一场,梨夏你跟我说实话,阿镜她,她去了哪里?” “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梨夏故作玩笑,旋即又换上凝重的神情。 “镜姐受了伤,还牵动了她腰上的旧疾。伤情挺重的,但没有生命危险。京平的医疗技术最先进,也有她的腰伤病例档案,为了让镜姐得到最好的治疗,早日康复,强爷就陪她先回京平了。镜姐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敢见你。不信你问问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