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安镜手上动作一顿,“要是戮帮没出事,找到他易如反掌。我派出去的人……” “你少提戮帮。”唐韵青跟安熙一样,一直不太赞成安镜跟帮派走得过近,“祸从口出,当心租界巡捕房落井下石,被某些奸商狗官利用,也来踩你一脚。” “踩啊,尽管踩。”安镜冷笑道,“你别忘了,我是从什么地方活出来的。只要他们踩不死我,最后死的就一定是他们!” …… 唐韵青走的时候,安熙正好从外面回来。 “我说熙少爷,你姐都焦头烂额成什么样了,你还成天成夜不着家!你多大了都?就不能替你姐分担点压力?” “韵青姐冤枉啊,我出去也是替我姐办事。”安熙叹气,小声道,“我见诚哥早出晚归鬼鬼祟祟的,就偷摸跟踪了他。结果发现,我姐拿了不少钱去安顿戮帮那些死于非命的兄弟们的家眷了。这件事上,我没法拦,还往里添了些钱。” “你们姐弟,真是要气死我!”唐韵青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叮嘱道,“这些事让陆诚去做就行了,你少往外面跑,多跟着你姐,把重心放在安氏棉纺厂的复工上。” “知道了韵青姐。”安熙可不会告诉她们,半小时前他才跟戮帮的柏杨见了面。 “海帮与安氏叫板,是得了谁的好处?” “还能是谁?英华的老板,卡恩。这人不但处处与安氏作对,结交黑/道,还扬言要拿10万聘礼娶蔚家二小姐为妻。现在他钱也有了,我看不久英华就要跟正清百货沆瀣一气了。”酒会上人多口杂,即便没有登报,外面也早就把这件八卦新闻众说纷纭传开了。 “他一个老外,舍得以个人名义出这么多聘礼娶华人?”唐韵青的消息并不闭塞,10万聘礼的事安镜没说,但她回了唐家后,也已从母亲口中得知。 “关键这10万还是我们赔给他的。”安熙说着,抬头从窗户看了眼客厅的方向,“我姐她…把蔚二小姐当妹妹,不能让她嫁给卡恩。” “可做主的是蔚正清。” “嘘!韵青姐,你这话可别让我姐听到。” “开个玩笑而已。”唐韵青泛起了苦涩,“音音现在也是我妹妹,妹夫再怎么也得让我看得顺眼吧。” “好了韵青姐,你快回家休息吧,连累你折腾来折腾去的,我都怕了。”安熙盯着唐韵青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小宝宝也受累了,等以后啊,你从小到大的玩具,安熙舅舅都包了。” “你说的啊,一言为定,安熙舅舅。”唐韵青拍拍他的肩,“男子汉大丈夫,你最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能再让你姐姐一个人辛苦扛起家业了。” “不会了。” 送唐韵青上了车,安熙也去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了一阵。 昨夜陆诚回来,背着安镜给他递了纸条,说是柏杨请他代为转交的。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福和。 今天他见到了柏杨。 柏杨告诉他:“五年前福和饭店的爆/炸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卡恩为了报私仇除掉陈东制造的。五年前安老板安夫人葬身福和饭店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收卖了小乞丐给他们传递假信息被骗去的。” 安熙出国前,柏杨还没跟着徐伟强,所以他们并不相识。回国后状况连连,安熙也还没跟徐伟强有过往来,跟柏杨就更没交集可言了。 是陆诚跟安熙介绍了柏杨此人的可靠度,外加“福和”二字对他意味重大,他才决意前往和柏杨见这一面。 看着年龄比他小几岁却稳重老成的柏杨,安熙半信半疑:“证据呢?” “我们抓到了一个跟随陈东多年的手下,他知道强爷对镜老板重情重义,便用这个秘密换了自己一命。多年前卡恩初来沪海不久,在夜总会寻欢作乐时抢了陈东看上的姑娘,被陈东教训,还受了胯下之辱。隐忍一年,卡恩站稳了脚跟,伺机报复,买通福和饭店的副厨师长动了手脚,陈东命大,但他的眼睛和耳朵都是被那场爆/炸所伤。” “卡恩见势不对,为保命逃离了沪海。巡捕房草草结案,但陈东命人继续追查,找到了也准备出逃的副厨师长,拳脚之下招出了真相。樵帮的人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财,断了他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那人也是命硬,更名改姓苟活至今。” 安熙已知卡恩是元凶,柏杨补充了细节,道出了卡恩的动机,还有了证人。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第二个“意外”:“收卖小乞丐的人,是谁?” 问出这句话时,安熙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人选。他不是今天才怀疑那个人,他缺的,是证据。 “你认识的人。”柏杨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安熙,“这是证词。” 安熙取出里面的信和一张纸条。 看完信上的内容,他一拳打在桌面,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蔚正清!” 信里没有提蔚正清的名字,但信里写道——那人戴着眼镜,镜片为黑色,眉骨突出,右边眉峰处有一颗黑痣,鼻头宽而平,唇边留有胡须。 不是蔚正清是谁?! 暗室里只有安熙和柏杨两个人,柏杨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抱歉熙少爷,这封信半年前就到了我手里。写信的人,是我少时的故友,恕我不能将他现在的身份信息告知于你。” “他被送离沪海后,在火车上遭到贼人抢劫,身无分文之际阴差阳错被一对绸商夫妇收养,去年随养父母来沪海谈生意,故地重游才知福和饭店被炸毁一事。” “偶然相逢,是他先认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