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马靖再怎么冲动,好歹也会先探探虚实再选择动手,但马靖手底下的人听说何铳要招了,一个个都急了,何铳是上一任大理寺卿,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点儿把柄在他手里,听说崔瑨居然还在考虑,干脆就都聚集在马靖府里发牢骚:“崔大人高高在上,一个何铳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咱们不一样啊,这么些年谁家里每没个不孝子弟?谁没找何铳平过官司啊?万一他把这些招出来……” “是啊,公主现在就等着抓咱们的把柄呢,要是等何铳招了,别说头顶这个乌纱帽,就连顶乌纱帽这颗脑袋恐怕都保不住!” 有个大人把目光对准马靖:“马大人,据下官所知,之前那侵地的案子,您也是找的何铳,听说陛下最近正要准备重查王公贵族和朝廷官员侵吞土地的案子呢,这要是崔大人自然是不怕,即便陛下查着了证据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咱们不一样啊,咱们头没那么硬。” “说的没错,崔大人那是高枕无忧自然安坐如钟,怕只怕咱们要大祸临头!” 马靖本就烦躁,被他们说的更加心烦意乱,再加上程嫣然的哥哥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故意拱火,马靖更是坐立不安,毕竟这群人只担心的是何铳,可他更担心岑北曦知道真相,万一岑北曦背叛,恐怕他会是头一个死的! 底下一群官员还在忧心忡忡的议论纷纷,跟苍蝇似的围在马靖耳边,马靖越听忧心越重,心里的冲动自然更加翻腾的厉害。 揽月这边才把几个“老鼠”给揪出来,正让云聿带出去全处理了,就有影卫悄悄跑来禀报:马靖没忍住动手了! 揽月挑了挑眉:“我倒是高看他了,他还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岑家当年被崔家灭门的证据早就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仅凭何家藏匿下来的几封书信根本难以取信岑北曦,书信可以伪造,像岑北曦那样的人相信的只有确凿的证据,可揽月根本没有,岑北曦查了好几天也同样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以揽月只有将计就计,只要崔瑨自己送上门来,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不出揽月所料,她在府里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云聿就过来说道:“岑北曦来拜访公主。” 揽月洗漱了一番才吩咐:“让他进来吧。” 岑北曦被云聿领进来,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勉强行了个礼:“一切早在公主计划中了吧。” 他是个聪明人,马靖昨晚一动手,岑北曦就什么都明白了,同样他也清楚,马靖不会无缘无故蠢得撞上来,他在马靖手底下多年,对他早已了解的清楚啊话,马靖肯定是被揽月给算计了。 揽月不置可否:“岑大人查了这几天,都查出什么了?” 岑北曦苦笑着低下头摇了摇:“什么都没查到。” 揽月伸手请他坐下:“岑大人为崔瑨效力多年,对崔家的手段应该比我清楚,崔瑨向来谨慎,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你岑家的冤案早已过去十多年,就算再多的证据,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已经被善后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更无法接受自己竟为仇人效力这么多年。 其实以岑大人的聪明,只要抛开个人恩怨冷静的想一想就应该明白,崔家这些年在各地以贼匪的名头,暗中养了许多私兵,这些人冒充贼匪为祸百姓,一来可以挑起天下百姓对朝廷的不满,让百姓把父皇当做昏君;二来还可以烧杀抢掠来达到为崔瑨拢财的目的,可以帮他豢养更多的私兵,这是崔家惯用的手段,从崔瑨的父亲就开始了。 岑家当年就是死在贼匪手里,难道这么多年岑大人竟丝毫没有怀疑过,你岑家的案子与崔家有关吗?” 岑北曦沉默了会儿,说道:“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当年那群灭我岑家满门的贼匪早已经被消灭干净,臣私底下偷偷查过,确实与崔家无关。” 揽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崔瑨拉拢人还是有一手的,也舍得下血本,不怪岑北曦这么聪明的人也能被他拿捏在手里:“所以这两天岑大人查下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查到,已经对本公主跟何家产生了怀疑,对吗?” 岑北曦再次苦笑起来:“但依旧不是公主的对手,公主恐怕早就料到了,从把我弄来第一天开始,再到我亲自压下何家的案子令崔瑨感到不安,公主又将计就计把我已知道岑家冤案真相的事情捅到崔瑨面前,一切都在公主的掌控中,不是吗?只是臣实在惶恐,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让公主如此煞费苦心?” 揽月深叹了口气:“岑卿啊,再多的算计在真相面前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本公主算计的不是人心,只是拿捏住了真相罢了,你是个聪明人,我是念你对百姓尚有一份仁爱之心,与崔瑨之流不同,又念你岑家当年忠心耿耿宁死不屈,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你一人,实在不忍心你岑家香火无继,这才愿意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 这两天没有查到任何证据,其实岑北曦已经动摇起来,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任谁知道自己竟然为灭门仇人效忠多年,也都难以接受的,岑北曦纵然心性早已磨练出来,也不太敢面对这个事实,揽月自然也看出了他的退缩之意,所以干脆狠狠推了他一把。 昨晚马靖一动手,就等于彻底坐实了崔家灭岑家满门的事实,不再需要任何证据,如果不是心虚,他们为何要动手?血淋淋的真相猝不及防的摆在岑北曦面前,由不得他不接受! 岑北曦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似的,向来傲气挺直的脊梁佝偻了下去,崩溃地捂住脸呜咽出声,亏他向来自诩聪明,竟然仇人就在眼前也不知道,想必崔瑨这么多年每次看着自己尽心尽力替他排忧解难,心里都在嘲笑自己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