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多言，顺着叶篱手指的方向远眺，峰顶的观景台依稀可见人头攒动。　　 叶篱说得没有错，主峰的风景的确较次峰更美，可是有什么重要呢？闻簌在意的从不是这山间令人目酣神醉的风景。　　 她在意的，是陪在她身边的口口声声害怕这里却来爬山的姑娘。　　 “你若是不喜欢爬山，以后，我们便不来了。”闻簌斟酌道。　　 “我没有不喜欢，闻簌。”叶篱晓得自己方才的话，闻簌八成是未能听懂，她没有再解释，闭上眼专注地感受着属于山的独特气息。　　 “你喜欢山，我便陪你去观山，你喜欢水，我便陪你去拜水。”闻簌从背包中拿出水，递给叶篱道：“我……”　　 闻簌声音越来越小，随后湮没在山中。　　 我喜欢陪你看遍秀丽山河。　　 我喜欢陪着你。　　 我喜欢你。　　 简单得只有四个字的语言，闻簌却说不出口。她懊恼地背过身整理包，不想让叶篱瞧出一点情绪。　　 “回去吧。”叶篱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山的脚程比上山快了许多，两人抵达山脚时还未到正午时分。　　 和导游告别后，两人便坐上了回程的商务车。　　 回程路上，叶篱没有再打开平板，而是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闻簌不确定叶篱有没有睡着，也不忍心打扰她，只不动声色地盯了她一会儿。　　 “闻簌。”叶篱闭着眼，忽然出声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叶篱问得直白，闻簌措手不及，许久未出声回应。　　 “是不是说不出来？”叶篱猛地睁眼，眸中哪见半分睡意，“闻簌，其实你并非喜欢我。”　　 “你只是没有被别人拒绝过。”叶篱不给闻簌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地说道：“如果相亲那日是我如期赴约没有拒绝你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追我么？”　　 “闻簌，你不会的。”　　 “你只是，不甘心罢了。”叶篱扭过头，草率地替闻簌下定论。　　 不甘心么？　　 闻簌当然不甘心。这种情绪自上一世离婚便存在，一直延续至今。　　 可这与她喜欢叶篱并不冲突。　　 或者说，正因为她喜欢叶篱，才会觉得不甘心。　　 上一世的种种不可追，她闻簌再不甘心也只能罢手。但这一世不同，她们还有机会。　　 “你上次讲的那个故事里，那个小姑娘执着地想让小朋友记住她，是因为不甘心么。”闻簌问道，她不急着反驳叶篱。难得有机会，她想更了解叶篱对待感情的看法。　　 “不是。”叶篱如实道：“她只是识人不清，一直活在幻想里。”　　 “所以幻想打破，她便放弃了？”　　 “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叶篱不禁疑惑。　　 “因为我有疑惑，所以我会问，会事无巨细，刨根究底。”闻簌摊摊手。　　 “可是叶篱，你问过我的问题却都早早替我安排好了答案。”闻簌直直盯着叶篱道，“你从没有问过，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篱，你凭什么，妄自揣测我？”闻簌语气幽怨，眼神中有隔了两世的凉意。　　 闻簌知道自己现在质问一无所知的叶篱毫无道理，可她控制不住。　　 她不禁想，倘若上一世，叶篱对她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甚至有所曲解呢？　　 倘若上一世她自以为彼此的心照不宣，其实都是叶篱的隐忍不发呢？　　 倘若……上一世她没有意外离世，而是发出了那条复婚的信息，叶篱会不会如同现在一般，淡淡地对她说：“闻簌，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热意冲上眼角，闻簌眨眨眼，努力消化憋在心中无法言说的愤懑。　　 她气叶篱的不坦诚，但她更气自己，气那个上一世，迟钝地以为叶篱懂她而不需要直白说出口，凭白消磨赤诚姑娘的真心，蹉跎四年的自己。　　 与其诘责叶篱凭什么无端揣测，不如扪心自问，闻簌，你做到了么？　　 你做到，把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坦白给心爱的姑娘知道么？　　 闻簌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对上一世的无力和挫败感，郑重道：“叶篱，你刚刚问的问题，我来正式地回答你。”　　 “你说得对，如果相亲那天你没有拒绝我，我大概不会比现在更主动。”　　 “但是我很庆幸，现在是我在追求你，而不是等你来迁就我。”　　 “我喜欢你。”　　 “可我现在没办法说清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因为我也在探求一个答案。”闻簌轻轻地笑了一下，续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人海茫茫，闻簌非叶篱不可。”　　 “我的确不甘心，我分明做好了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研究你我的因果，你却连申请关于爱情课题的机会都不给我。”　　 闻簌的眼眶上挂着一抹薄红，声音也有些细微的抖动，但她的眼神坚定又炙热，烫得叶篱心口一颤。　　 “你喜欢……我？”叶篱不确定道。　　 有些话只要说出口一次，便不会再觉得困难。闻簌点点头，承认道：“是的，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叶篱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附上闻簌的眉眼。　　 清雅的木质香气瞬间安抚了闻簌一颗惶惶跳动的心。　　 “滴滴，祝贺您达成系统任务！奖励已计入您的生命账户，请注意查收！”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身旁的叶篱轻声开口：“闻簌，你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才告诉我呢？”　　 闻簌被叶篱蒙着双目，此时瞧不见叶篱的表情，但失去视觉的她此时听觉更为灵敏。她听出叶篱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