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不是什么文风昌盛的地方,十七岁的秀才已算得上极优秀了,县里大大小小的人物都高看了她一眼,原先高不可攀的富商大户上赶着为她庆贺。她第一次感到功名的意义。 她没有被冲昏头脑,在家休息了两日便回了高家。高云衢在书房等她。 “感觉怎么样?”高云衢在作一幅画,俯着身,头也没抬。 “很好。此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竟也来为我庆贺,令我似在云端。但我总觉得不太踏实。”方鉴恭谨地立在一边为她研墨。 “不错,有长进了。那你说说,他们为何捧你?” “不外乎是我还年轻,秋闱春闱机会更大些。” 高云衢直起身,看向她:“这就是权势的魅力,你只不过是半只脚蹭到了门槛,便有人要往你身上投资,你成了他们于你有恩有情,你不成他们也不过折损些面子。明白了吗,这世道是由权支配的。” “那我一路进学便能抓到权势吗?” 高云衢笑起来:“那不过是摸到了一些边角罢了。你还有的学,慢慢来吧。” 这天夜里,高云衢少有地温柔,方鉴觉得自己仿佛被包裹进了水里,被柔和的水流冲刷着抚慰着,飘飘欲仙。 这大概是奖励。她想。 开春之后高云衢给方鉴加了武课。 “倒不是指着你多能打,不过是练练筋骨,春闱在二月里,没个好体魄可熬不下来。另就是,射御之道还是该学起来。”说这话的时候高云衢自己取了一把弓,搭箭拉弓,便见长箭如流星般飞了出去,正中红心。 她把弓交给方鉴,方鉴瞧她拉得轻松,可到了自己手上就费力了许多,才拉开没多久手臂就抖了起来。眼见着要撑不住,高云衢贴上来从身后伸过手,捉着她的手,替她拉住了弓。 “放空弦易伤到自己,得搭上箭呐。”高云衢的声音贴着方鉴的耳朵,有些痒。 她把着方鉴的手慢慢将弓弦复归原位,又搭上一支箭,帮她调整姿势,带她拉弓,然后松开了手,退了回去,笑看方鉴控不住弓,抖个不停。 “不要一直瞄着,拉得越久便抖得越厉害。” 方鉴闻言松开捏着箭羽的手指,射出去的箭理所当然地偏离靶子十万八千里。 “肩头放松。别用眼睛去盯,盯得越紧,姿势越错,自然也准不了。专注己身。” …… 除了射箭,拳脚和骑马都是高圆教的。高圆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和蔼可亲的圆脸,面上总是带着笑。 她是高云衢的左右手,方鉴在书房念书的时候常见她进进出出,她们谈事倒也不太避着方鉴,只不过她们说的方鉴也听不太懂。每每这种时候方鉴就会觉得自己成长得太慢了。 “高总管。” “小娘子叫我阿圆就行了。”高圆笑眯眯地道。 “阿圆,大人也学过这些吗?” “自然,大人不止文武双全,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方鉴有些咋舌,她听说高云衢双十之年就中了探花,同样是不及弱冠的年纪,她与高云衢简直是天差地别。 高圆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大人生来聪慧非常,学什么都是极快的。 “好了,小娘子歇得够久了,该继续了。” 高圆跟着高云衢学得一脉相承的手黑心硬,打磨方鉴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她的每日安排改为卯正起一个时辰的武课,而后再去书房念书,每旬里还有个一两天夜里高云衢会叫她过去行巫山云雨之事。再背不完书的时候,高云衢也不再罚她跪,改为罚她扎马步或是倒立,方鉴念书的进度自此一日千里。 入夏的时候,方鉴骑射都有了些模样,十支箭里有那么一两支能射进红圈了,身上的肉也紧实了许多。 高云衢尤其喜欢她紧致的腰腹和大腿。办事的时候喜欢掐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压在床头,完事之后则喜欢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揉捏她柔软的小腹,也喜欢看她自己摆弄柔韧的腰,露出迷乱的神色。 七月里高家除了孝,高圆带着下人们在外面燃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得很。 天气渐热,书房敞着门窗,方鉴也换上了薄衫,今日是浅浅的绿裙,看着像是青嫩的一棵小葱。这棵小葱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抬起眼看高云衢一眼。 “阿鉴。”高云衢把她的模样尽收眼底,随意地把玩着一枚小印,漫不经心地开口,“写完了吗?” “没……还没……”方鉴捏紧了笔杆,低头继续写。 高云衢笑了一声,放过了她:“有话要问?” 方鉴有些紧张,喉头滚动了一下,斟酌片刻方道:“大人除了孝,该是要返京了吧?” “早晚的罢。” 方鉴垂下眉眼,又抬起,坚定地发问:“大人会带我同去吗?” 高云衢又笑:“你想跟我去?” 方鉴点头。 “以什么身份?” 方鉴的心口被戳了一下。是啊,她于高云衢又算是什么呢? 好在高云衢紧跟着又开口:“好罢。我给你一个机会。我等你一个月,若是八月秋闱得中,我就带你入京。” 方鉴得了承诺,眼眸一下就亮了起来,写策论都更有劲了。 夜里,高云衢早早放了方鉴回去,自己则挑亮了灯接着看文书,返京时日不远,很多事情她得提前准备起来。 高圆捧着参汤进来,放在她手边:“歇歇吧大人。” “阿圆,京里安排好了吗?”高云衢接过参汤,看向她。 “大人放心,宅子一直有老仆照看,我也遣了阿英先行前往。一应布置皆与此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