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音在暗示她,她能告诉她杜若瑶出国的理由和细节已经是仁至义尽,如果想知道更多,就不要和律师打哑谜。 娄夏闷着头喝酸梅汤,李佳音得不到回复也不恼: “当然,你如果觉得不好说,我们今天也可以就这样平和地吃完这顿饭。毕竟你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一部分真相了,而这部分真相,除了我你很难找到别人来告诉你。” 娄夏嗯了一声:“这个毛血旺,有点太辣了。” 李佳音:“是么?” 娄夏改口:“这个毛血旺,对我而言有些太辣了。” 两个人后半段也聊得一来一回,谈了谈最近的新闻热点,问了问乐乐的心情,评价了这道菜好吃那道菜一般,热热闹闹,却一个眼神都没对上。 到了最后,娄夏买了单,就当李佳音认为这顿饭到此结束时,娄夏突然看向她的眼睛: “是我介绍余青云给她的,当时的理由是推荐她给我司一个游戏角色配音。” “我没料到过余青云会给杜老师写推荐信这等遥远的事,但介绍的时候也确实有同声传译行业相关的私心在,毕竟余老师是站过各大国际会议的风云人物。” “杜老师第一次去试音的时候,是一个周六下午,那天她让余青云很满意,当即就定下了让她来配英文和中文双语的音,我打电话过去和她说恭喜的时候,她的语气还很自然,答应了和我一起吃饭。只是我顺口提到薇薇姐邀请我去西北大召寺祈福一事,她就立刻不对劲了。” “这就是我这个角度所能观察到的一切,我想知道,那个周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忽然变得冷漠。我知道可能问薇薇姐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在西北这几天,连杜老师出了那么大的事、要出国都未曾告诉我。恰好今天,我送她登机时,她提到了‘我去过les酒吧’这件事——虽然我当时真的没在意那是不是les吧——我就想着,也许你知道些什么。” 这不是很会说么?也许是平日里被什么也说不明白的当事人折磨惯了,李佳音格外喜欢聪明人,于是她又多倒了一杯柠檬水,仔细把她的话琢磨了一遍,而后开口: “确实,她去试音前,我们一起吃了顿饭,薇薇姐也在。也是那时候我把在les酒吧碰到你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当时就看出来你喜欢她,所以我还问了一下瑶瑶姐对你的看法。” 娄夏:“她怎么说?” 李佳音:“虽然你听到她的看法,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是瑶瑶姐好像真的没有回应你的心思。” 娄夏:“没事,你说。” 李佳音:“她说……”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所以在我看来,会不会是她怕你对她有特殊的感情,所以开始远离你……” …… 后面两人说了什么,娄夏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到两人分别的时候,她突然让李佳音看了一眼杜若瑶的朋友圈。李佳音觉得她浑浑噩噩的样子可怜,于是调出来给她看了一眼,然后听她很真诚地说谢谢。下了车,消失在夜幕里。 娄夏走远了几步,突然笑起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吗?那为什么要发仅她一人可见的机票照片呢? 既然害怕她的感情,为什么又将前途如此光明的离开导成她与她主演的悲情戏码呢? 回家后她清洗了床品,手工洗净那些血迹又塞进洗衣机过了一遍,脱水后转移进烘干机,娄夏盘腿坐在木地板中央,耳边是烘干机轰隆隆的声音,她默默数着,一,二,三。她专心地数到了七千多秒,却在烘干机好不容易停了以后发现自己没有力气走过去把东西从烘干机拿出来。 这一夜娄夏虽然很累,但几乎都没睡着,就这么坐着通了宵。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第二天一早她就像往常刚起床一样喝了一杯咖啡,然后出发去接李薇薇。 狐姐和方思莘都是很可靠的人,娄夏提前了两天离开西北,她们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带着李薇薇去大召寺,然后又游了游附近,按照原计划玩够了天数才启程回A市。 娄夏本就觉得有些对不住狐姐,于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机场停车库,而后到航站楼里去等她们,她们出来得很快,狐姐还穿了一套一看就是方思莘衣柜里扯出来的连体工装服,朴实到娄夏差点没敢认: “狐姐,你这是被西北改造了吗?” 狐姐挥挥手:“入乡随俗嘛。” 她顺路先送狐姐,而后又驱车赶往娄家,最后一个路口左转时,娄夏有点心不在焉,耳侧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娄夏如梦初醒般地猛踩刹车,车厢猛烈地一晃,她的头向前栽去,一旁的李薇薇更是惊叫一声,一辆巨型卡车紧贴着她的车头飞速开了过去。 背上陡然生出一层薄汗,娄夏劫后余生般大口地喘着,她驾龄十年第一次离事故这么近。然而她心底窜出的想法却更让她心悸,在卡车呼啸而过时,她居然还在想,如果她出了车祸,杜若瑶会不会就从纽约回来看她了? 这天,周文静留娄夏在家吃了中饭,娄尚许久没见李薇薇和妹妹,高兴得手舞足蹈。满月已经会啊啊呀呀说些不成词的字,见大人们都喜形于色,她便也爬过来,在最靠近他们的沙发上高兴地笑。一大家子温馨和乐,娄夏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周文静做了一大桌菜,她吃第一口的时候突然觉得进食这件事很陌生,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已经一天有余没吃饭了。 周文静给她夹菜,嘴里叨叨:“人家都是去旅游,你们去西北像是去逃难,瘦得脸都凹下去了,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