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即将拆开纸盒时,却眼尖地瞅到休息室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杜若瑶停下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她越看,那人就越是被激起了表演欲,像间谍一般,压低了帽子,裹着身上的长风衣贴紧了墙壁,作出好整以暇的模样来观察着周围。 “好了,”杜若瑶冲她招招手,“过来。” 娄夏于是听话地迈着小碎步踱过来,朴勋宇极有眼色地往一边挪了挪,把杜若瑶身边的位置让给她,娄夏冲他说了句谢谢,坐下的时候竟变魔术似的顺势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桶,这把原本都起身准备退场的韩国人都给引了回来。 杜若瑶眼睛一亮,拍拍她:“这是魔术斗篷吗?” “是呀,”娄夏遮遮掩掩道,“这在麻瓜的世界里属于违禁品,小心,别被魔法部发现了!” 打开盖子,银耳雪梨羹配芦笋炒虾仁,食盒保温效果很好,还温乎乎的。 朴勋宇笑道:“原来你有爱心午餐。” 杜若瑶早已把三明治塞回去,嘴角勾起,自豪地冲朴勋宇笑笑,就转头对着娄夏说中文:“什么时候做的?” “很快的,”娄夏忙着给她摆筷子,“昨晚焖的银耳备的菜,今早炒炒就好啦。” “你不一起吃么?”这话是一旁的韩国人问的。 “她吃不完。”娄夏习以为常,捡了包薯条作前菜往嘴里送,等着杜若瑶吃饱。 “这都吃不完呢?”朴勋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要是有人给我做爱心午餐,我百分之两百吃光!” 杜若瑶咽下嘴里的虾仁,绷着脸看向朴勋宇:“警告你,不要给我挑拨离间。”而后她的视线丝滑地转而向娄夏,和风细雨道:“很好吃。” 朴勋宇大吃一惊说:“这难道就是你们中国的传统艺能——京剧变脸?” 娄夏乐了,她没想到眼前的韩国人还懂这些,好奇地问他哪里看的,两个人都挺能说,又有杜若瑶在中间有一搭没一搭插一嘴,自然而然地就着读过的期刊、看过的电视连续剧等等天马行空地聊起来。 等杜若瑶推开餐盒表示吃饱,两人已经聊到了instagram上关注的博主,朴勋宇搜到了娄夏的账号,意外地发现她居然是个大红人,有着不少粉丝,他正要翻看她的每一条博文,忽地两人之间飞入一只什么虫,嗡嗡嗡地绕,最后好巧不巧停在娄夏鼻尖上。 “哇哦,蜜蜂,是春天的气息!”朴勋宇面露喜色,像见到花花草草一样,顺着感叹春色盎然。娄夏却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打小就怕会飞的虫子,被飞蛾追着都能惊慌失措逃很久,更别提蜜蜂这种会对人造成巨额伤害的物种。 观察到了娄夏脸色煞白,朴勋宇拿手扇了扇风:“你害怕?” 娄夏闭眼不去看,大气都不敢出,杜若瑶从一边来握她的手,轻轻安慰:“没事,没事,马上飞走了。” 再貌美如花,娄夏也终究不是什么真花,蜜蜂过了几秒就飞走,她终于唯唯诺诺睁开眼,颤抖着摸自己的鼻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指尖发紧,娄夏觉得杜若瑶也有些怕,只是镇定下来安慰更害怕的她而已。蜜蜂转眼间就调转了方向扑着杜若瑶飞过去,她把娄夏推到另一边,娄夏头晕眼花地看着朴勋宇像个英雄一样跑到杜若瑶身边,拿着本小册子扇着风把蜜蜂赶到窗边,心头忽地涌上不甘心——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娄夏能文能武,就非得靠一届韩国男子来拯救吗? 这边朴勋宇还没意识到自己好心办“错事”,刚要把蜜蜂从掀开的窗缝里撵出去,那边儿便冲出另一名迎难而上的“悍将”,也挥舞着手里的小册子冲着窗户缝上的可怜蜜蜂呼啸而来,娄夏嘴里嚷嚷着“去、去、去”,动作参考是广场舞抢场地的老太太,脸上是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最后,蜜蜂是赶出去了,整个休息室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了。 娄夏满头大汗地坐回去,重新打开不知何时被盖起的食盒:“我才不怕呢。” 她这话是看着朴勋宇说的,杜若瑶却知道她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她张了张口,终究欲语还休,只是不温不火地指指保温桶:“是不是凉了?” 娄夏低下头喝一口:“还好。” “那就好。”杜若瑶垂眸想,她没说热着呢,而是退而求其次说还好,那可能是有些冷了吧。 “误入歧途”的蜜蜂在充实的一天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在众多其余浓墨淡彩的交错中,峰会第一天很快过去,见了意气风发的杜译员口若悬河的一面,这一晚的娄夏有些缠人,杜若瑶洗澡出来时以为她睡着了,却不想刚掀开被子坐在床头就被她拦腰抱住,毛茸茸的栗色脑袋在小腹蹭啊蹭,杜若瑶忍不住伸手去揉,揉了两三下,身下人有些按捺不住地抬起脸:“给我发型揉乱啦。” “没有,”杜若瑶笑道,无框眼镜折射出玄月灯低沉的暖色调,“我很轻的。” 娄夏愣了愣:“你现在好温柔。” 杜若瑶捏捏她的耳垂:“什么意思,我平时对你很凶吗?” “没有,我说你的声音,”娄夏捉住她冰冷的手,拿挺立的鼻头轻蹭手心,“白天从耳机里听,特别理智、知性。相比下来,现在就很温柔。” “播音时的语调本来就会有变化,”杜若瑶被她蹭得有些痒,抽出手来,“其实我和别的同学们播音时声音都有意识趋同,你能认出来我的声音也挺神奇。” “我耳朵灵,”娄夏坐起一些,笑盈盈的,“从小到大都能认出来。”